曾孝濂是中科院昆明植物研究所教授级画师、研究员级高级工程师、植物科学画家。他刚开始的工作就是标本画,这是我第1次知道世界上竟然还有标本画这种工作。
他的工作态度非常认真,让人印象深刻。“宁为鸡口不为牛后”是他的口头禅,他从不觉得自己的工作只是其他专家科研工作的配角,从没想过走捷径、敷衍了事,一直非常认真地对待自己的工作,对自己的工作有自己的标准。对于一份普通工作,一个人也许付出百分之五十的精力就算敬业,但因为心中有了标准,这份工作便不只是工作,而是事业,他就要付出百分之百的热情。
标本画肯定要忠实于植物的原貌,但他的画作和普通的标本画又有所不同。他对植物开花情有独钟,在他看来,所有植物开花都是为了吸引昆虫采蜜,繁殖下一代。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每种植物都有自己的办法,它们的花朵争奇斗艳,它们的诡计防不胜防。
在他的笔下,那些花朵形容饱满、色泽明艳,让人感觉它们不仅仅是普通的花朵,还充满了对生命的渴望和热情,这种热情让人眼前一亮,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一种充满生命力的喜悦,进入一个优美和谐的内在视域。从这个角度看,他的画作充满了创造性的表达,不是工艺品,而是艺术品;他并不是一板一眼的画匠,而是一个真正的艺术家。
之所以能画出这样生动的画作应该来源于他对大自然的感悟。
有一段时间,他一直在西充版纳的热带雨林里面工作。在与大自然的亲密接触过程中,他对自然生态学有了更加深入的理解和认识。在他看来,无论植物、动物,它们即互相竞争又相互依存,都有各自的生态位,都在尽力生存着,组成一个优美和谐的生态环境,演奏出一首非常美妙的天籁之音。
曾对大自然的感悟让我想起安兰德对写作的比喻,没想到相差这么远的两个领域对优美的感受竟然有共鸣之处。
安兰德认为,最好的写作风格就是用最简洁的文字传达出最多的信息。在一个清楚明白的句子中,同时表达了五六层不同的含义。就像拉赫玛尼诺夫的作曲一样,他的音乐中有很多元素,要捕捉到这些元素,必须花费心思。
所以,写作最好的风格就像在编写一部优美和谐的管弦乐,要关注其中各种要素,让各种要素相互作用,找到自己独特的生态位,最后形成一个自然和谐的生态系统,最终演奏出一首优美和谐的天籁之音。
小说大多是在描写人类社会,人类社会也是大自然的一部分,从这个角度看,一部小说就是在描述特定时期特定人物的社会生态,最终呈现的就是一个个独特的人类生态系统。人类社会的生态和大自然的生态有很多相似之处,好小说应该像描绘大自然的生态系统一样描绘出人类社会的生态系统。
在大自然中,动植物和谐共生,形成一个稳定的生态系统,整体上给人以美的感受;在小说中,各种人物的现实活动和精神活动相互影响,在合作和斗争中形成一个个稳定的生态平衡,最终整体上呈现出一个主题,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