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滴蓄势重重落在案几上,溅起来的一丝清凉钻进白净的肌肤中,一双纤细的手慢慢从案几上抬起,握住下一滴清凉。空气中弥漫着雨的清香,一场小雨为月城带来了春日新的生机,却不是这里。
清润悠扬的琴声奏起,散魂笼从天而降,镀银的铁笼,与月光交相辉映,散发出温润的光泽。玉手拈成花儿从空中徐徐落下,琵琶慢慢融入琴声,由初的一两声,变成而后的阵阵清奏。眉目轻柔的女子随着琵琶的曲调变得妩媚凛冽,折柳的细腰,笼在轻纱之下,尽显妖娆,只见那女子时而腾空旋转,时而又伏地肆意宣弄自己的身体。“噔!”琵琶声停,身段轻柔的女子亦随声停下,不知怎的那白玉般温柔的薄裙随着女子猝然停下的身影,在地上绽出了一朵花儿来,好似悠然洒下的月光。这是人们才看清那女子的装束,肆意捆扎的长发拂于腰间,月色珠宝编串的上衣紧紧贴在丰润的胸脯前,似要把水嫩的肌肤夹破,细柔的白纱绣着淡淡的金边,好不随意从腰间垂落,却又能看穿那纱编在珠衫上的规格,那白纱垂到地上,确像白花,但只是花影,原来,那宽阔的舞裙由上而下从轻厚到丝薄,在下落之时随风飘起,这便绽开了那洁白的花儿。妙哉!妙哉!正当人们忍不住从美色中回神欲要夸赞之时,那琵琶声再次响起。霸道凛冽的声音扰乱了夜的宁静,人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想要看看那笼中的女郎将会做何,不料那女郎动也未动虔诚的望着同样深情的月。“嘡嘡嘡!”琵琶声渐渐弱了下来,弱的竟能听见那铁笼随风在空中轻轻摇摆的声音,这轻微的摇曳,使人们想起女郎在笼中飞舞时如履平地之景,当时这铁笼竟如长在空中一般,不起半分波澜。突然,悠扬低沉的萧声从四周的阁楼响起,似是又要替换那琵琶声,可是,不一会,从阁楼中又扬起了筝的轻奏。琵琶声,筝声,萧声和鸣,与月相衬,顿时营造出一种静谧安然的气氛,那铁笼似上升了些许,像是离月更近了一样,那笼中的女郎不知从何处抽出了洁白的甩袖,在笼中温柔的挥舞。那甩袖的力道刚刚好,既不会触到铁笼,又恰好舞出一份潇洒与不羁,使人对那女郎更是憧憬了不少,月光静静的笼罩着烟月楼,毫不偏差地洒在那散魂笼中,使那翩翩然的身影显出几分与世独立孤然不可亲的的傲然,竟有一种“有美人兮天一方”的意味。
酒盅缓缓落下,笼中的美人,附和的筝,四周悠扬的萧声,琵琶声一起停下,四周陷入一片寂静。铁笼缓缓升起,升至最高的阁楼前,一孩童不知触动了何种机关,从阁楼的看台慢慢伸出一座木台,将那摇曳的铁笼扶稳,笼中的女郎许是累了,静静的躺在笼中,像是被掳的仙子。在场的人都看呆了,竟全都陶醉在舞乐之中,忘了鼓掌,“啪,啪,啪。”阁楼上不知何时开了一扇窗,延伸出一座看台,光看结构,应与那木台相同。
“萧某准备的歌舞不合大家的胃口吗?”看台上的人儿露出狡猾的笑容,轻轻拨弄着手上玉色纯澈的的扳指。众人见此人装束华贵,及地白袍的衣摆上绣着彩色纹理,一双黑羽毛编织的木底鞋,微微泛着光。圆目炯炯有神,扬着自信的光,阵阵风吹过,耳后的秀发肆意飘扬,好不倜傥。想必这便是烟月楼的主人萧扬,人们从舞乐中回过神来,思量着萧扬的话,不一会儿全都拍手称妙。人们虽对这散魂笼早有耳闻,却没想到竟是将人直接关在这笼中跳舞,见那女子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间尤物,也猜出这其中缘由,觉得颇为可惜。
“今日萧某承蒙大家抬举,邀大家来我这烟月楼相聚。我月派既掌管这龙虎盟,出了此等大事,我也就不瞒各位了。”在座宾客不乏粗犷豪爽之人,又对月派背后的势力颇为忌惮,便一口答应了下来“既是盟中之事,我等自当出手相助。”萧扬的薄唇微微上扬,“前日,一大盗深夜潜入我密室,拆解了我烟月阁传承七代的机关,盗走了龙虎印,家父虽已不管这江湖中事,却也颇为担忧,故召各位盟友前来,商量寻求之法。”
龙虎印,乃为前朝朝廷密卫的军印,后前朝倾覆,龙虎印落入民间,因而成立了龙虎七盟,而三十多年前,烟月阁依靠朝廷势力迅速崛起,强制加入这龙虎七盟,并一举夺得盟主之位,尽管不能服众,却因其他七盟年月历长,心向不一,未曾撼动烟月阁的盟主之位。龙虎盟盟主掌握着龙虎盟最精悍的机构---影卫,这江湖上最神秘残忍的刺客机构,来去无形,江湖势力颇为忌惮,只要有足够的银票,没有影卫杀不了的人。而这龙虎印,便是能对影卫发号施令的唯一信物。所以掌握了龙虎印,便掌握了影卫,也就相当于得到了龙虎盟的金库。
台下众宾听了这话,各怀鬼胎,有的想要找到那龙虎印,有的沉气思量。萧扬的薄唇微微上扬,漆黑的眸子带上了一丝凛冽。说罢,玩味的笑了,看着台下的众人,露出一抹轻蔑之意。众人被他看的微微发怵,“此次龙虎印失窃,实属我萧扬之过,家父退隐,萧某实在无力接任这盟主之位,若各位寻得这龙虎印,萧某自当将盟主之位拱手相让。”众宾议论纷纷,“可我若不想要这龙虎印如何,萧盟主也不必退位,我若帮您找到那龙虎印,盟主可否将那笼中女子赠我。”萧扬脸微僵了下,随即大笑,那笑容璀璨无比,在无数花灯下,将萧扬英气逼人的脸衬托的更加分明“英雄难过美人关,我便应了楚少主。”楚千顾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微笑,众人皆投以轻蔑的笑容,人们都说这楚千顾是百年难遇的混世魔王,却未想到他如此任性。楚墨盯着萧扬,肃穆无言的脸上,多了几分杀气。
月色下,铁笼中的人儿一动不动,闭着眼,任月色洒在细软的睫毛上。铁链声响起,几个粗壮的汉子,托起地上的女子,在她嘴里塞下一颗药丸,将她抱起,带出了铁笼休息。厢房的门轻轻打开,萧扬站在门口,看着床上纤弱的人无力的躺在床上,他走进,修长的手轻抚着美人的脸,睫毛微颤,床上强行睁开眼。萧扬缓缓将手拿开,露出邪魅的笑容“听见了吗,楚家的人要来接你了。进了楚家的门,你就不是女玉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当时要叫她女玉,只是觉得好听,他还记的眼前的女人三年前初见时给他的惊艳,那时年少轻狂的他以为唯有此女能与他相配,只是,这场深爱从开始就是个错误。女玉又重新闭上了眼,不理会萧扬的话。为什么,他曾给过这个女人足够的耐心,足够的温柔,但从未获得她片刻的青睐,这个女人宁可失去自由也不愿与他多语一句,“我就这般不堪吗?”他多想问问她,却怕失去自己最后的自尊,在强者与弱者的博弈中,他有那样多的选择,但他只能忍受。因为不舍,所以沉默,因为深爱,所以离开,但他从未放手,因为不甘。萧扬快步走到门口,“你花重金打造一个破笼子,就是为了今晚的鸿门宴?”他顿了顿脚,轻轻合上了门,挡住了灯光。
月城郊外,马车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嘻嘻,这世间竟有如此美的女子,叔父你可知这龙虎印的下落啊?”不知为何楚千顾傻乐了一路,楚墨却一路沉默,听到楚千顾的话,眼色一阴,“龙虎印如此重要之物,萧扬怎会弄丢,只怕他另有图谋。”萧扬,想不到你这么快就要动手了,连你爹都做不到的事,就凭你。楚千顾听着楚墨的话,邪魅一笑,又想想那舞女,又自顾自高兴着。
咻!几只利剑射穿楚千顾的马车,正好射到楚墨的肩膀,“叔父!”楚墨咬咬牙,将那剪头拔出,“不好!箭上有毒。”楚千顾将座下塞的蓑衣取出,披在身上,将死掉的马夫踢下车,用匕首刺马,狂奔而去。楚墨看着地上的毒箭,上面克着萧的字样,迷上眼睛,缓解疼痛,“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