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长时间不曾流泪了?
昨天课间,和要好的同事闲聊,不知怎的话题就转向妈妈的病,泪水便不受约束,肆意奔流了。
一年多了吧,妈妈的病便一直是内心最深的隐痛,不能触碰。我知道只要有人问及,我便会情绪崩溃,所以,在同事眼里,我依然是以前的我,上课,辅导,和同事散步、聊天,一切如常一一我怕看到同事眼睛里的探询和关心,于是把自己深深地掩饰起来。
但是,常常,心会悄悄从肉体抽离出来,她怜惜地俯身问我:你还好吗?你累不累?
不好。不好。
比如前天,是周四吧?早上一睁眼便是一堆具体的事,它们像听话的小学生一样排得整整齐齐,等我一一过问,安排解决。晨问询问,用药,做饭,遛毛,洗漱,安排上班后老妈一个人在家的吃喝用娱,急匆匆上班上课,布置作业,约谈需要帮助的学生,必要时辅导,等到一切就绪后,抬眼看表,已经到十一点了。口干舌燥,于是咕咚咕咚补水,拿饭盒到食堂打饭,直奔家的方向!一一自老妈生病以来,我少了以往的自在从容,完全是飞蛾扑火,不顾一切。
把注意力转向老妈。老妈今早胃口不错呢,一粥一蛋半块饼,差不多是正常人的饭量呢。想到这儿,脚步也变得有力!
推开家门,迎接我的却是老妈的愁眉苦脸,原来早饭过后整整一上午饱受胃酸的折磨,喝水,寡淡无味,喝不下去;吃饭,没胃口。打开我从食堂打的饭,也依旧摇头,人也恹恹的不想说话。我顿时束手无策。
终于说服她必须吃饭。
吃什么?
面片汤吧。
心里窃喜一一终于有明确的旨意了!
面硬一点儿,之前你做的软趴趴的没有一点儿筋骨。
好的好的!
边回应边走向厨房。
和面。要有筋骨,稍放点儿盐吧,多揉一会儿。再擀,要薄,要韧有嚼头。葱花要爆香,菠菜叶事先焯水,汤要稍微有一点粘度,清汤寡水老妈不爱吃。妈爱吃酸,点点儿醋。尝尝,还不错,于是出锅。
带着十二分诚意,诚惶诚恐端到老妈手里,眼里冒着热望,期待老人家的点头首肯。
不够酸,再放点醋!
好的好的!
妈,您再尝尝!
吃了一口。然后一一只见老佛爷把碗往桌上一搁,顺口一句:味道不对!
我站在她身边,呐呐不知所言,委屈铺天盖地。
但是,她是病人呀,她是妈呀!
且收拾了委屈藏好,将爱和耐心武装上身,用手抚了她的额,说,妈,先别急,没胃口一定是胃酸惹的祸,我先查查手机,看看胃酸如何缓解。
赶紧低头百度。搜出来了上万条信息,快速浏览筛选,其中有一条觉得有点道理,用蔬菜汤或生姜水可以迅速缓解。家里正好有生姜,快速冲到厨房,重新开火起灶,熬生姜水。
老人听话的小口喝完小半碗,扶她上床上躺了一会儿。心里祈祷:一定要见效啊!一定要见效啊!
果真见效了!十多分钟后当我听到老妈说好多了的时候,我高兴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上天垂怜我们!
胃酸缓解后的老妈笑容慈爱,语调温柔,顺从地吃了一小碗粥后,她怜爱地牵我的手,反复地摩挲着:你太累了,去歇会儿吧!
龙应台在《天长地久——给美君的信》里对已经失智的早已认不得自己的母亲说:“此生唯一能给的,只有陪伴。而且,就在当下,因为,人走,茶凉,缘灭,生命从不等候。”
妈妈,命运留给我们母女在一起的时日已经不多,我总是觉得,死神就像一个早已藏在哪个凡人看不见的角落的阴谋家,一夜一夜耐心地等待着时机,不知什么时候它就会站起来,不由分说拉了你便走。趁现在还来得及,妈妈,我要陪着你,一直陪着。
妈妈,我一直在。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