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大家一起变羊的时候,我还在西安的小两居里窝着,头痛欲裂,咳嗽不断,和大多数人的症状差不多。痛苦之际,突然想到,如果是父母羊了一个人在家怎么办?
从15岁离开家去市重点读高中开始,我就有一个模糊的目标——远离家乡,到大城市去,做出一番成绩,惊艳所有人!
这或许是每一个需要证明自己的人内心都会打的小九九——总归要让人觉得自己很厉害,特别是家乡的人们。
从19岁去北京读大学开始,我辗转很多大城市,北京上海深圳,也去过东京纽约洛杉矶,读书,工作,出差或者仅仅是一个短暂旅行。我也养成了一种思维习惯,每到一个地方,就脑补自己如果是土生土长的XX人,会有怎样的生活。这种思维让我短暂的拥有归属感,却也更深层的确认了自己仅仅是一个过客。就像戴上面具参加完舞会,其他人都有归处,而我还要继续流浪。
在试图证明自己的心境里活了三四十年,离家乡越来越远,离家乡的人也原来越远。因为我总是习惯性放他们于对立面,想让他们对我心生艳羡,佩服。人要有了这种心态,不论做什么都是“端着”。就像林黛玉初进贾府,举手投足都十分注意,怕一不留神被人耻笑了去。
人是需要放松充电的,我在漂泊中找不到松弛感,回到家乡反而更添紧张,越来越疲惫直至倒下。我想很多跟我一样经历过抑郁的人,大抵都是觉得自己无处可归吧。
但我与世界的牵绊,还有最紧要的一环——父亲母亲。他们早年离异各自组建家庭,让他们一起到我生活的大城市去养老是不可能实现的——仅仅是在我阑尾手术过后同框出现,那种尴尬都可以让空气凝固。
羊了以后的春节,在父亲家待了一个月,明显感觉到他精神变好,笑容变多,连我带回家的猫也像亲孙孙一样照料。回来吧,我想。
证明自己衣锦还乡的目标并未达成,出走半生,归来一身伤痕。但也发现,耻笑自己的,只有自己,同学们亲戚们都忙着过红火的日子,结婚生孩子,各自有自己的快乐与哀愁,根本顾不上笑话别人。他们也没有我想象中狭隘,依旧以温暖真诚迎我归来,甚至有大哥和大姐的姿态。自始至终,都是我自寻烦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