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谱位于南昌市南郊,这里是道教文化的一大圣地,也是江南名园之一,倘从南昌市地图上看,可见这一地区湖泊众多,如珠落九天般地散布四处。最大的要算是象湖。青云谱属于梅湖风景区,始建于西汉,又称梅仙祠,到了东晋大兴年间,被道士许逊名为“净明真境”,从此与道教文化结为不解之缘,历经唐、宋、元、明、清以至今,各代均有拓建,直至清顺治十八年才改成青云谱,寓“青高如云”之意,并沿用至今。
其实,青云谱单纯地作为道教修养之地并无显名,而是更多地依靠了八大山人才得声名远播。八大山人又名朱耷,据说是明朝的一个王孙,明亡后,他追忆旧朝,誓不与清廷合作,隐居于青云谱,寓情于山水之间,寄身于僧道两界,挥洒于笔墨之上。朱耷擅长画水墨花卉禽鸟,笔墨简约而不单调,线条瘦峋而有劲力,形象夸张而不荒诞,后人为纪念其人其画,于青云谱内建八大山人纪念馆。不过我们还是先从青云谱赏玩吧。
记得那天我到青云谱时已是下午三点,刚进园内,天不凑巧,登时乌云四合,电闪雷鸣,雨泽如注,幸亏我有个习惯,不论晴雨总带着一把伞,这一怪习多在晴日遭嬉而雨日遭羡,特别是由晴转雨,众人唐兀不备之际。所以我并不着恼,反觉雨中游园倍添雅趣。我对南方的雨始终怀着一种诗意般的情愫。走在城镇中那些曲绕不尽的小巷中,雨点砸在青石板上碎玉飞溅,由檐角流落至墙脚的排水沟内,叮咚入耳,会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起戴望舒的那首《雨巷》来。倘若春日的雨天,你走在田野之中,定会领略到那种“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的盎然生机;又如在夏日的雨天,假如有那种逸致,撑伞徜徉于田埂荷塘之间,你又会感受到 “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的雨趣。南方的雨总带有缠绵的味道,总带有离愁别绪的感伤,总带有让人莫名的怅惘。当然,这只是春夏之季的雨才能给予你的,而你也只能赋予这一时节的雨以种种意致。
雨中的青云谱几无人迹,记得在门口买票时还遇到七八个游客,但一看雨势甚大,踯躅不进,这也倒好,偌大的一个园子落得我一人游逛。园中林木繁茂,几可遮雨,于是弃伞不用,穿行于竹林灌木之下,任雨洒落,蓦地想起东坡先生的《定风波》来,论情形,此时的我和苏公昔日际遇所差无几,一样的雨,一样的任性,视雨为无物,不同的是,在遭逢相同之时,我却要借助苏公的话来抒胸臆,不过也无妨,“文章本天成”,既属天成,我又何妨借来一用?“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无苏公才情,却具赏其才情之格调,吾不为人后也!
踱至一亭,亭内置有石桌、石椅,桌椅均落满灰尘,亭上也蛛网罗布,想来这是一僻静之所,游人不至,值事也不来打扫。亭翼然立于一水池旁,雨泽下注,落于池中,其声清脆,不绝于耳,不失为园中一景,取烟一支,坐待雨停,天公似窥透我心意一般,雨渐小,本想再去画堂观摩山人之画,但念及我不懂画,虽然整个园子的主要观赏之处是画堂,但我既不会赏画,何必去附庸风雅?倒不如看看花鸟虫鱼,青松翠竹,相信山人倘有灵,不会怪我不敬罢,因为我们同样是观景,只不过他将观赏之得形之于画,我将所悟蕴之于心,均有所得,殊途同归而已。
遍历园中诸景,独画堂未入,至暮,挟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