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简兮
第一章 拣拣·杨溪
70年代未期，简兮出生在南方边远的一个山村里，父母都叫她的小名拣拣。
一条小溪横穿过村庄，把村庄分成前后两半，村上杨姓人居多，所以村庄名为杨溪。
杨溪四面环山，山脚下是田野，田野上稻田里的稻子正半青不熟的。
一条还算平坦的马路从村庄通往山外，如有外人进得村来，她到村口一定会遇到几棵茂密的参天古树，穿过这片树林，两条岔路呈现在眼前，一条通往前溪，一条通往后溪。
拣拣家住在前溪，进入前溪的路口有一棵罗汉果树，村人说：罗汉果千年才结一回果。拣拣每次经过罗汉果树时都要仔细察看，但直至离开杨溪，罗汉树也还没结果。
拣拣5岁之前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拣拣在家里排行最小，前面有二个姐姐二个哥哥，爸爸姆妈，兄弟姐妹们都很爱护她。
待她渐渐懂事后，发现村人看见时她，目光总带点异样，但又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待她走远，她们总要窃窃议论一番。
有一次她在堂屋后面睡午觉，听见姆妈跟村里的大婶们闲聊天，姆妈说：“桂桂和拣拣还小的时候，我把她们俩放在门口台阶上玩，别人都喜欢抱拣拣”，大婶说：“当然了，你家拣拣长条瓜子脸，眼睛乌溜溜的，头发卷卷的，布娃娃一样，好看着啦”，又一个大婶涚：“这一点也不奇怪，那上海女学生那么漂亮！”后溪那男知青模样也不赖呢！”众人哈哈笑起来了，姆妈怕惊醒堂屋后面的拣拣，连忙“嘘”地一声示意大家声音小一点，大婶们静了一下，又七嘴八舌聊别的去了。
拣拣隐隐感觉刚才的话题跟自己有关，但又抓不住是什么。
桂桂是拣拣大1岁半的姐姐。拣拣发现，桂桂跟姆妈长得越来越像，圆脸盘子，长眼晴，鼻子也跟大姐，哥哥一样，鼻梁塌塌的，鼻头圆嘟嘟的，很可爱。而拣拣的脸是长的，眼是圆的，鼻梁是高的，鼻头是尖的，特别是一头天生自然卷的头发，更与全家人都不同。
拣拣安慰自己，再长大再长大一点，就像了。
拣拣上学了，姆妈说拣拣要跟她姓，姓杨，因为外公只生了姆妈和姨妈两个女儿，要有一个后代姓杨，算是给外公续上了香火。
姐姐们也在同一学校读书，拣拣却和她们不同姓，加上拣拣一头卷发，学校里的同学给她取了个外号：小卷毛（猫），并说她是拣来的，拣来的小卷猫。
拣拣再也不愿姓杨，一定要改跟爸爸姓方，否则就不上学了，姆妈拗不过，只好改回来，拣拣有了学名：方简兮。
虽然家里人还是很爱护她，但拣拣的心里总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忧伤，具体是什么，说不清楚。
村头的观婶家打得一口好井，井水清洌甘甜，村里的人既使自己家有井，偶尔也要到观婶家去挑上一担水，存在水缸里自己喝。
姆妈也给拣拣准备了一对小桶。拣拣每次去观婶家打水，观婶都要细细端详她，口中发出“啧啧”声，对同来打水的村人说：“你看这拣拣，就是不一样，同样的旧蓝布棉袄穿在她身上，咋就显着她眉是眉，眼是眼，皮肤更白了呢！”
黑皮见拣拣来打水，赶紧过来帮她压水泵。黑皮是观婶的儿子，在学校比拣拣高一个年级。观婶乜着眼看着黑皮，说：“小子，使点劲，力气再大点，以后娶拣拣这样标致的老婆”！
众人哄笑，拣拣胀红着脸，挑着半桶水就逃回家了。
村里人也有看着拣拣不喜欢的，就是庆华姆妈，她是拣拣大姐的妯娌，大姐嫁给了庆华最小的叔叔。大姐嫁过去后，他们几兄弟分家。庆华姆妈平时为人霸道，脾气也很暴躁，其他妯娌都怕她，大姐不吃她这套，这不就跟这位妯娌结下了仇。
庆华姆妈看到拣拣，每次趁没人的时候，都要用她那粗壮的手指戳拣拣的额头，嘴里还骂骂咧咧：“这大姑娘生出来的，骚狐狸样，从小看着就象个女特务！”
拣拣懵懵懂懂，不能完全理解庆华姆妈脏话里的意思，但电影里的女特务是看过的，头发大波浪卷，斜吊梢眉，说话阴阳怪气的。
在一次玩过家家时，黑皮和庆华争着要和拣拣扮一家，拣拣选了庆华，然后问庆华：“你姆妈平时是不是会骂你，打你？”，庆华连点头，“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耳朵凑过来”，拣拣挨着庆华的耳朵说：“其实你妈不是你亲生的妈”，庆华用力推了一下拣拣，“我不相信！”“那她都用大扫帚抽你，每次还骂你骂得那么狠”，庆华扁扁嘴，顿时委屈起来。
拣拣说：“下次她再抽你时，你就用石头扔她，反正她不是你亲妈！”
过了不久，庆华姆妈额角包着一块纱布，可以看到微微渗出来的血。看到拣拣，她上前就要戳，准备张口开骂，刚一张口，疼得她呲牙咧嘴，只好作罢。
过年了，小孩子每人手上都有一些玩儿的炮竹。拣拣让想黑皮帮她做一件事，拣拣拉着黑皮的手，用那水汪汪的眼睛楚楚地看着黑皮，见黑皮犹豫，拣拣立刻转身揉着眼晴，黑皮立刻答应了。
黑皮去找庆华玩，在庆华家的灶膛里偷偷放了一小串炮竹。当天晚上，庆华家里的锅就破了，庆华姆妈满村里地借锅，但平时村里人都不愿沾惹她，竟然没一户人家借给她。
她只好去村口的庙里，寻到一口长久没人用的锅，拿回来凑合着用。
拣拣看到庆华，觉得庆华过年了也没吃上好饭，心里很内疚，给了好几包糖给庆华。每次游戏时，她都选庆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