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永远一路风光下去呢？
初中的三年，走到了青春期的尾巴上，
家事，学习事，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事。
每件都很磨炼人，每件也都很成就人。
——题记
那年，他15岁，上初一。
那年秋天，他妈妈生病了。
每次介绍病情的时候，他妈妈总说：“那天，是我饕馋了些，因为很长时间没吃鱼了，所以吃的有点急，就感觉有个鱼刺卡在嗓子里……也是该着这个病发了。”
于是那一年，这根看不见的鱼刺开始慢慢在妈妈的身上刷它的存在感，从嗓子刷到脖子、再刷到胸口、最后刷满整个脑袋……
“脖子感觉要撑开似的……胸口整天好比压着个大磨盘。脑袋涨，涨的发木······真他妈不知道伤了几辈子天理……得了这么个丧门病儿”。他妈一边揪着自己的脖子，一边说。
他爸开始陪着他妈往大城市的医院跑。
北京的301、协和……很多知名的医院都去了。
B超、CT，核磁共振……很多检查手段都用了，就是看不出什么问题来。
他们出去看病的时候，就留下他自己看家。一走三五天。
那段日子，每天放学后回到家，他放下书包，先去剁鸡食，喂上鸡。看着鸡都进窝了，然后锁好鸡圈的门。
回家以后先顺手插上大门。开始写作业。之后会下点面条吃，然后胡乱看会电视，关灯睡觉。
有时半夜醒了，透过没拉严实的窗帘能看到外面的星空，觉得那时星星好亮，和自己离得也好近。
这样的日子持续大概半年多。后来他妈就越来越不相信医院那些机器和专家们检查的结果了。
“没病？没病为啥这么难受？我又不是小孩儿。要是不难受，我能这么疯了一样的到处跑么？”
洋的不管用，有人推荐土的试试。
土的就是找当地的“香香”问问看是什么原因得的病。
也有把香香叫做“神婆婆”的。总之就是那一干法力非凡的人。
“香香”说:“病的起因是夏天的时候，他爸爸打过一条盘在鸡窝里偷鸡蛋吃的蛇。那条蛇其实是某个大仙的化身。
蛇当时受伤逃走。现在伤好了，召了个女鬼一起回来报复。因为他爸是属大龙的，不好对付。所以就缠上了他妈。让他家里破财，不得安宁。”
化解这段怨仇的办法，就是买上足量的纸钱和元宝，子夜时烧给他们。
当然，“香香”也会同时在家里做法，从中调和。
不知道这个病的起因是怎么找到了。但他记得好像确实有“打蛇”这么个事儿。而且当时为了避免再丢鸡蛋，也怕被别的蛇骚扰，连鸡窝都搬了。
不知道是“香香”说服力不够，还是大仙当时受伤过深，惊吓过度，以致怨气难消。总之，做过法之后，他妈妈的病也没见减轻。
后来，又找了几个香香，也都没啥效果。
从此以后，再有人提这些因果以及鬼怪神仙的调调，他妈妈就坚决不相信了。
这场病，一直持续到他花季雨季的16岁。
有天晚上，他和他妈并排躺在炕上。他妈妈的眼睛直直盯平方的房顶。盯了好久，忽然沙哑着嗓子对他说:“要是哪天我疯了，你就喂点药给我吃。疯了的人自己不知道。也省的我出去给你丢人。”
眼泪立刻顺着他的眼角流下来，滴在枕巾上。他妈妈看了赶紧用粗糙的手给他擦，一边擦一边说:“不哭，没事，妈跟你说着玩，哪能呢？”
是的，他妈妈没疯， 也没有一病不起。
初三上学期，在他刚走到青春期尾巴的时侯，他妈妈就回了千里之外的胶东老家。
半年后，母子相见，他没有再听妈妈说病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