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天很蓝,水很绿,时光过的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一生是不是只够爱一个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时的时间像墙角的蜗牛,晨曦在那,星空下还在那,似乎总在那一天。一年到头只盼着过年,大年刚出初五,我就开始问母亲,还有多长时间过年啊?
一年里无时无刻的不盼望着过年,这时候学校开始放假了,在外打工的父亲也回了家,只有这时候感觉家才完整,家才有了温暖的气息。
进了腊月二十后,全家就开始操办着过大年,腊月二十三,是送土老爷上天的日子,预示着这一天起应该要正式着手为过年准备年货了,从这一天起每家也要开始大扫除了。
二十三,大扫除。早上还白白净净的小孩,晚上就变得黑溜溜的,黑黑的脸上只看见溜溜转的两个眼,一笑就露出一口的大白牙,闪闪发亮的样子像一个刚出矿的煤炭工人。
二十四,蒸馒头。邻居家几位婶婶早早的聚在我家,把各自家的面粉都带到我家,开始准备一起蒸馒头,几位叔叔带着我爸被安排去支锅架灶开始烧火。一家蒸五十斤左右的面粉,三四家下来也是一个不小的工程,所以有时候忙不过来时也会去请得了闲的亲戚来帮忙。往往这时候,我们这群熊孩子就会被安排出去玩或者聚在一起看偶像剧,只管坐等馒头熟了,去尝鲜。白白的馒头被一笼子一笼子的端出来,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真是馋的我们直流口水。
二十五,下粉条;二十六,磨豆腐。下粉条和磨豆腐也是大家聚在我家的大院子里一块儿完成。
二十七,杀肥猪;因为我们家没猪,所以母亲这天就会带我们去镇上买衣服,顺带着买点猪肉,买衣服为主,买猪肉为副。这个时段的衣服会便宜点,但是号码一般都不太全。有几年看着同学为了省钱,过年都不买新衣服,我也要求不买新衣服了,这时候母亲都会说:“你们快乐的记忆也就这几年,能买就给你们买”。买完衣服后有剩钱就买肉,没剩钱就不买了,一般家里好的时候最多买十多斤肉,巧手的父亲把肉和海带炖在一块,放在没生火的屋里冻起来,炒菜的时候就放一点进去,真是香。
二十八,买糖果,买鞭炮,买对联。
二十九,炸糖糕(还有一种特产不知道叫什么)。年糕主要是为过年时节供奉祖宗而准备,一般炸糖糕时,母亲都会把我们兄妹仨赶到外面去。这炸糖糕是有讲究的,炸时不得有人在边上说话,不得有唾液喷到锅里,不然是对祖宗的不尊敬。出锅后,得拜过祖宗后才能让我们吃,所以母亲都会把它藏在我们找不到的地方,母亲藏好后,我们来回找着偷吃,一般等母亲发现后,我们也已经吃腻了。
年三十,贴对联。中午早早吃了饭,开始上坟、贴对联、挂灯笼。贴完对联后,我们就换上自己的新衣服在大门口来回转,主要是为了让村上的人能第一时间看到自己的新衣服。要不就是跑到小伙伴家看别人的新衣服。晚上,小伙伴们准备好袋子,结伴同行去亲戚家送酒、挣糖果,有时候为了多挣点糖果,一家亲戚家能送四次酒,第四次去时人家就不给糖果了,我们也就不再去了。送完酒后大家早早聚在家里嗑瓜子、包饺子、看春节晚会,这一晚磕在地上的瓜子皮是不能扫的,谁家的瓜子皮越厚预示着谁家越家丁兴旺,一晚上鞭炮声不断,年轻人要通宵守岁,年三十是整个年里最高兴的一天也是最美的一天。
新年初一,过大年。早上,天昏蒙蒙的一亮,我们就得起来先响鞭炮再烧柏树枝,烧完后不吃饭,按辈分带上馒头开始去本村的亲戚家拜年、磕头、挣压岁钱。磕完头,天也亮了,回家吃饺子。吃完饺子后,接着带上馒头去下一家拜年,一天中只有上午是可以拜年的,下午就在家看春节晚会,初五之前电视是不能关的。大年初一一过完后,剩下的就是村里、村外来回走亲戚、拜新年、挣压岁钱,所以大年初一一过,村上就不再热闹了,感觉整个年也就过完了
那时候很穷,一个春节过完,我们膝盖磕的青紫一片,压岁钱也就能挣个五十多块钱;衣服虽然是新的,但不是大就是小,永远没有合身的时候;虽然有糖果,但是过完初一,糖果基本也就吃完了,但是那时我们真的很美、很快乐也很幸福。那种快乐、幸福是现在充足富裕的物质生活所给予不了的,真的好怀念那时候的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