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子向日葵

       儿子出生已愈百天了,生长康健,不仅体重翻了番,更一改“吃了睡,睡了吃”的懵懂,一双黑漆的眼睛开始溜溜的转,似是开始观察这个他尚未知的世界。他也开始有脾气,在床上躺久了或是一个姿势抱久了,都会哇哇大哭,很难哄得好。所幸他喜欢坐车,抱他坐在车上,只要车在行走,他总能安静下来,大致是因为窗外不停变换的事务,能满足他日渐增长的好奇心。

       于是,傍晚时分,我和妻子便时常驱车带他去郊外兜风。夏日的黄昏,太阳虽不那么炽烈,暑气却未散去,仍然十分炎热,加之郊外蚊蝇多,我们就一个人抱着他,一个人开车,让小家伙透过车窗窥看外面的世界。一个周末,我们行驶在一条不知名的道路上,左手边是波光粼粼的水库,右手边是绵延苍翠的青山,精致颇美,我们便放慢了车速,缓缓行驶,边走边看。

       在临近水库尾部处,有几家农房,在它们的周围种着一大片向日葵。妻子喜欢画画,对梵高作品《向日葵》尤为喜爱,于是她强烈要求下车拍照。我没她的兴致,便抱着孩子坐在车上,但也忍不住隔着车窗看了几眼。眼前的这片向日葵虽不少,面积却也不算大,约摸只有两亩的样子,显然是附近农户种着自己吃的,是十分普通的品种,但也正如此能通过它们看到向日葵真正的本色。

       人们的普遍印象中,向日葵花盘总是朝着太阳的方向,它也是因此而得名,但眼前的向日葵却非全部如此。它们一部分已经成熟,花盘完全脱去了金色,变成了厚重的黑褐色,饱满的果实清晰可见,秋天的收获已经指日可待,想是硕果沉重,它们的花盘低头向着大地。一部分果实还在孕育中,花盘周边环绕着金黄的叶片,中间已然转变成鲜嫩的青褐色,想是果实同样稚嫩,并不十分沉重,它们的花盘略有低垂,却没有完全低下,大部分平视着远方。还有一部分花正绽放着,整个花盘宛若黄金打造的圆盘,在夕阳照耀下,绽放出绚烂的金黄,而它们体态轻盈,全部张扬地抬头向着天空。

      这是真实的向日葵,没有摄影家镜头下的灿烂宏大,但更能见到向日葵难能可贵的品质。幼苗初起之时,它便积极乐观,大胆地面朝阳光,全身心汲取日月精华,茁壮成长;它更是从出生便信仰坚定、品格坚韧,始终追随着太阳的步伐。硕果初成,它也并不骄矜,反而谦逊的低头平视四周。待到果实成熟,它更是垂下头向着大地母亲,满是“吃水不忘挖井人”的情愫。

       眼见这片向日葵的禾茎十分粗壮,虽然顶着沉重的花盘,也丝毫未见不适,在夕阳的映照下呈现着健康的青绿。它的叶片宽大而厚重,宛如人的手掌,能为花盘提供充分的养料。地里的向日葵密密集集地生长着,却没有一株枯萎,可见其根系发达。向日葵的花盘硕大、花瓣艳丽、果实饱满,就是因为它的根、茎、叶先期成型,为花盘日后的孕育、生长、开花、结果提供了充足的养分。向日葵懂得辉煌离不开坚实的基础,幼小时就将根深埋在泥土中,它勇敢追逐太阳的脚步,却没有忘记谁给了它生长的力量,最终却落叶归根,不忘大地母亲。

       妻子拍了一会儿照,太阳已经西沉,晚风拂过,向日葵成群地在风中轻摇,彰显着团结的力量。它们花、茎、叶,黄、绿、黑三色相间,展现出生命的多彩。它们或直立、或弯腰、或低头,远远望去恰如田间辛勤劳作的农人,给这空旷的野外增添了几分烟火气息。

        我不禁也对这片平常的向日葵生出了几分喜爱和敬重,儿子似乎也很是喜欢这陌生的植物,小嘴露出难得的微笑。于是,我抱着他走下车,背对着向日葵拍下了他生命中第一张户外照片。

      虽然车外仍旧高温炎热,可自始至终儿子没哭一声,想是向日葵的样子深深吸引了他,惟愿他将来会像这片向日葵一样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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