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

小女孩在石榴树下和小朋友玩捉迷藏,玩的不亦乐乎,欢笑声充满整个庭院。

这个狭长的庭院里,北边三间正房,东边两间厢房,南边两间南屋,再加东南一角的大门,构成这个家的整体格局。

西墙边,主人用砖围出一块方形花园地,园子里只有一棵石榴树。这是房子初盖成的那一年,男主人亲手植的。

原是一棵小树苗,在男主人的精心栽培下,一年旺似一年。

男主人在房子盖成的第二年结了婚,第三年花开时节一个小女孩降生在这个庭院中。

男主人初时瘦瘦黑黑,一脸憨厚,憨厚中带着倔强。女主人精明漂亮,说话声量不高,却很是干脆,为人处世为人称道。

夜晚,窗子里透出的灯光照着墙边的石榴小树,在墙上打出模糊的影子;窗内,一张书桌,两边各坐一个人,都在埋头写写画画。有时两人也会交谈几句,过后又都各自继续埋头。虽小但却茁壮的石榴小树,似乎也被男女主人的学习热情感染,努力吸收土里养分,努力向上抽出更多枝芽。

小女孩降生之后,窗内的女主人,时常在屋内穿梭,有时是做饭,有时是洗衣,有时抱着怀中的娃娃来回走动,也有时在深夜疲惫地坐回窗边拿出书本,常常地不知不觉趴在书上睡着。男主人温柔地抱回他的妻子,又回身把桌上台灯捻灭。

就在灯光的明明灭灭中,小女孩渐渐长的大了点,会自己跑来树下玩儿;石榴树也渐渐长的枝繁叶茂,每每结出一个个红灯笼似的大石榴,诱惑着鸟儿们在树上栖身,也诱惑着小女孩娇憨地喊着爸爸妈妈抱高高,去摘石榴。

在一个天气晴和的傍晚,女主人满脸喜色地买了酒菜回家,男主人和小女孩也高兴地回了家。一家人在树下摆了一张方桌,摆上丰盛的菜食,还摆上三个酒杯,两个里面倒了酒,一个里面倒了果汁。

女主人端起酒杯,祝贺男主人升了职,也庆祝自己考试通过,双喜临门。小女孩端着平时喝不到的果汁,高兴地也和爸爸妈妈碰杯。三人欢欢喜喜,说着笑着,笑着闹着,连树上栖身的鸟儿也来凑热闹,一直在树上叽叽喳喳,石榴树好像也在为这一家人高兴,枝叶绿的更深,花朵颜色更红。

小女孩开始上学了。窗内灯旁的人,从两人变成了三人。

晚饭后,一家三口都坐在窗边书桌旁,各自看书。有时爸爸会给女儿讲解题目,有时妈妈会考问女孩学过的知识。石榴小树渐渐地长成大树,树皮沟壑满布,显示它已是粗壮老成的大树。小女孩也从在树下和朋友玩耍的小小人儿,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妙龄女孩。她的爸爸,也从最初的瘦瘦黑黑,变成了面色圆润带一身书卷秀气的儒雅中年男子;妈妈依然漂亮,只不过脸上添上了岁月的风霜,藏在眼底,藏在脸上每一丝表情拉动的浅浅皱纹里。

后来,女孩离开了家,去了外地上大学,一年只有寒暑假才回来呆一段时间。石榴树也觉得庭院里少了女孩的身影,变得有些寂寞了。

再后来,男主人和女主人商量着要去另买一处楼房,一家人都搬到楼上去,也为将来女儿上班结婚做打算。

石榴树的花枝轻轻颤动,也许,是舍不得这一家人吧,也或许,是因为将来的更加寂寞。

后来,庭院里就长久的剩了这颗石榴树。

它还是每年都开花结果,为鸟儿们提供遮风避雨的一个小小所在。只在一年中为数不多的几天,在石榴籽忍不住寂寞鼓鼓的撑开皮的时候,石榴树也迎来它一年中最热闹的几天。男主人或是女主人,带了孙子孙女来摘红石榴。石榴树这时会把积攒了一年的  期望和热情展现给他们,让他们也因它的愉悦而愉悦。

他们走后,又是长久的寂寞。

夜晚来临时,只有月亮照出的树影在墙上摇曳,再没了当初窗子透出的暖黄色光亮。

现在,那棵石榴树,也还独自在墙内开花结果,独自守着那一方小小的庭院。

也许在不久的将来,那方庭院也将消失不见,石榴树,也终将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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