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有词: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而我,很多次一进入梦乡就已身在旅途,迷路,惶恐,一整夜,都在寻找回家的路。
已经快十年了,这个梦总是不定时的潜入我的夜晚,情节有时清晰,有时模糊;画面有时明快,有时阴沉;心情有十兴奋,有时失落。
站台、街道、车站、行色匆匆的旅人,永远是梦的主题,而我在不同的夜晚总是在梦里做同一件事:在村庄、在城市、在荒原急切的询问路上遇到的每一个人:火车站怎么走?汽车站在哪?或者前面的岔路走哪条才能回家。
甚至梦里的感受还会延展到白天,决定次日一整天的心情。
有时我就要找到家了,坐上了回家的火车,梦里全是的归途中的喜悦,而清晨醒来这种喜悦会让我开心很久。
有时候,打听了一夜,仍在一条条错综复杂的路上徘徊,不知道该往哪走,这样的情况,白天也会心烦一整天。
不过令我疑惑的是,十年间不管这个梦境出现过多少次,在梦里我始终形单影只,没有家人和朋友,也没有旅途中结识的伙伴,永远都是一个人在路上。
昨晚,这个梦又一次回来了,在我不停的打着哈欠,意志力再也无法与阵阵倦意抗衡,眼皮不由自主的合上时,它便悄然来临了。
还是那个熟悉的场景,还是那种焦灼的心态,朦胧而模糊的梦境里,一如既往的奔走了一夜,不停的问,不停的走,似乎在梦里哭了,好像最后又笑了。
说实在话,我有好久没有做过这个梦了,一度以为它已彻底告别了我的夜晚,然而没想到它并没有走远 ,始终都潜伏在暗夜的深处,在我即将遗忘的时候猝不及防的跳出来。
昨晚太累了,一觉睡到天亮,清晨的闹钟一遍遍执著响起,我才挣扎着爬起来。
已记不清昨晚的梦境,它就那样趁着黎明的曙光迅速的遁去了,连零星的碎片也没留下,但我知道昨晚我又旅行了一夜。
在卫生间洗漱的时候,我看着镜中的自己,熟悉又陌生,我拍拍自己的脸,忽然心底生出一连串奇怪的问题:
我是谁?
我从哪儿来?
我为什么老做这个梦?
我一直在寻找,一直渴望回去的那个“家”究竟在哪儿?
找不到答案,我心烦意乱的走出门,路人都神情漠然,匆忙的奔赴前方,奔向自己看不见的命运。
天空开始飘起了细细的雨丝,地面也变的湿滑起来,在等红绿灯时,前方不远的地方,有个女孩骑着电动车在马路上滑倒了,很多人向她投去探寻的目光,但大家都站着没有动。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扶一下,她已经挣扎着爬了起来,旁边一位打扫卫生的大爷帮她扶起了车。
心中暗暗为大爷竖起了拇指,也欣赏女孩爬起来时的动作麻利。
就在那一瞬间,电光石火,我似乎明白了,我在梦里一直在找寻的“家”,一定是一个独立自主、有能力创造未来的全新的自己。
梦里回家的路,时而模糊,时而清晰,我的心情时而欢喜,时而忧伤,我知道这个梦会去而复返,而我面前的这条路,还要一直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