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故乡还是有几分冷,枝头的新绿不知浸染的是潮湿的水汽还是淅淅沥沥的春雨,总那么湿漉漉的。
家中院子里有一棵极大的树,夏天的枝头树叶大得像小孩的脸,重重叠叠,伞似的把艳阳隔绝了。但在春天,它一片叶子也没有,只有一枝又一枝塔似的花束。那花呢,像收拢了的喇叭,并不敞开全部的花瓣,只花尖处打开一点。花的底部是紫色的,往上却渐渐白起来。这样一束束的花开在虬枝上,远望着,像是乌髻上插满了银簪,不由得引人多看几眼。而且这花又香,即便是氤氲的空气里,也都泛着一股清幽的香气。
有一年在远房亲戚霞姐姐家里做客,我们讲好要去山上采摘映山红。那天一早就下起了毛毛雨,霞姐姐有了退缩之意,但禁不住我纠缠,还是随我在一片雨丝中折了一大把各色的花。
送我回家时,又给了我几只折好的千纸鹤。她的心灵手巧是不用我赘述的,到今天我依然觉得她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姑娘。雨还在下着,家中院子也寥落。我就在淡淡的雨里站着,仰起头看这一树的花。有些花大约是萎了,就“嗒”地落下,落在树下的积水里。水汽里依然飘着花香,雨丝和花朵在积水中荡出极小极小的波纹。
我把一串千纸鹤挂在树身上,它们轻盈地荡起来。
映山红被插在窗前的瓶里,许多花瓣因为挤压已经出现了浅浅的印痕。映山红是不香的,但花色极浓艳,是春天应有的旺盛的样子。
夜晚,风从纱窗外送来。我还看得见外面那棵大树上,花朵坠下来的画面。即使闭上眼,好像清幽的花朵就落在身旁,连同湿漉的水汽。
那种树故乡叫水桶,应该是因为树身粗壮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