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树有一种能力,他能把歌薅进人的心里。
应该是1994年吧,第一次在春晚的舞台上听到《白桦林》,仿若熟悉的老友,带着淡淡的抑郁,淡淡的前苏联风情,让人想起《红莓花开》,又比红莓要忧郁,像《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又比其凝重。
旋律实在太熟悉了,以至于我第一次听就能跟着哼出来,当时我以为这是父母辈的老歌,谁知它竟然是当年的新歌。
我们看着朴树,一个清冷的少年(对,他一直像一个少年,活在自己世界中),站在台上淡淡又深情地演绎一个故事:一对少年在白桦林相爱了,战火燃起时,少年离开心爱的人,奔赴疆场,从此一去不回,少女于是痴痴地等,从青丝等到白发,弥留之际,只听到爱人喃喃地在耳边说,我来了,等着我,在那片白桦林。
第一次,在春晚的舞台上听到如此悲入骨髓的歌,第一次,在大年三十看春晚伤感落泪。从此记住了那个少年——朴树。当他站在舞台上时,一切的舞者、鲜花、布景仿佛都是多余的,再精致的舞美设计都不如他,一个只要出现就带着氛围和意境的男子,他就是情感,他就是故事,他就是那生生世世唱不完的悲歌,是的,朴树的歌大都有点忧郁,带着人类社会永远无法消解的愁痛。这种伤感是形而上的,是无解的死局,无论他唱《那些花儿》,还是唱《旅途》,唱那些路过城堡和花园的人们,唱唯唯诺诺苟且活着只能祈求平安的隔壁老张,唱想象中的两千年,唱夏花一样绚烂却终将死去的爱情。
我们很难给一个唱情歌的人贴上伟大这个标签,因为男女之爱毕竟过于狭隘,不如社会之爱、家国之爱、生命之爱这种大爱。但朴树不同,他对待爱情、对待生命都是同样的严肃和虔诚。他在音乐上不愿苟且,他在现实生活中敏感、脆弱,容易沉沦,容易崩溃,但也正是如此,他将一股赤子之情注入音乐,赋予音乐生命。所以他的音乐总是直入人心,仿佛我们的心中一直有个空缺,而他的音乐总是那么恰到好处地填满那个空缺,不将就,不逢迎。他唱的,正是我们心灵深处所想的,他让我们穿过喧嚣的表象,触摸内心脆弱的一面,那里安放着我们的恐惧、焦虑、不甘、无所适从、生无所依。
某种程度上,当我们跟着他的音乐哭的时候,生命也在升华。他像俄狄浦斯王一样,无力又坚强地对抗着宿命,对抗着生死、聚散,飞蛾扑火一般,不妥协,不放弃,如果爱终将要分开,如果生命注定要结束,如果未来注定是不安,如果一切都一切注定是无意义,那么,我选择不放弃!在无意义中寻找意义,在空虚幻灭中追索寻求,沧海桑田,时光荏苒,心在,世界在。
他就这样,爱着,忧郁着,探寻着。
他不是懦夫,他是勇士。
《那些花儿》
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
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
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她身旁
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
她们都老了吧她们在哪里呀
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想她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她还在开吗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去呀
她们已经被风吹走散落在天涯
有些故事还没讲完那就算了吧
那些心情在岁月中已经难辨真假
如今这里荒草丛生没有了鲜花
好在曾经拥有你们的春秋和冬夏
她们都老了吧她们在哪里呀
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想她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她还在开吗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去呀
她们已经被风吹走散落在天涯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想她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她还在开吗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去呀
她们已经被风吹走散落在天涯
她们都老了吧她们在哪里呀
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