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月儿是一个钓鱼的好手,教会江风如何抛竿,如何制柑,如何看鱼是否上钩后,便自己钓起鱼来。一柱香未到,一条半尺长的草鱼便上了钩。
而虞月儿将草鱼嘴上的鱼钩取下,又将其放回湖里。
江风不解地问道:“你怎么把它放回去了啊?”
虞月儿又勾起一团鱼饵,道:“我想吃鳜鱼。”
江风在一旁点头道:“不过你还真厉害,才这么会儿功夫,就钓到这么大的鱼。”
虞月儿谦虚地笑道:“哪里啦,经常钓鱼的话,谁都可以的。我小时候经常和我妹妹还有默哥来这里钓鱼,哪里鱼多,有什么鱼,爱吃什么饵料,我都知道。”
江风问道:“你还有妹妹啊?”
虞月儿有些忧伤地点头道:“嗯,她也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她,”江风问道:“也是三途教的人?”
虞月儿答道:“她不是,比起打打杀杀,我还是希望她过得平凡一些。你的鱼竿沉到水里了。”
“啊?”江风低头望去,只见自己手上劲松,鱼竿前段沉到了水里,连忙抬起鱼竿。
虞月儿望了眼鱼竿道:“把鱼钩提出来吧,我估计鱼饵掉了。”
江风提起鱼钩,果然如虞月儿所言,鱼饵落入湖里。
虞月儿扶着江风的鱼竿,捏起一团鱼饵,上了鱼钩后搓了搓,道:“上钩后最好再捏一捏,别留缝隙。好了。”
二人一起抛竿后,虞月儿道:“钓鱼的时候要心平气静,慢慢等着,鱼儿迟早会上钩的。”
“嗯。”江风微笑的看着虞月儿的侧颜,细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自然微笑的嘴唇,虽然不像他二师姐那般倾国倾城,但也是一个漂亮的女子。
“上钩了!上钩了!快!快!”虞月儿一阵叫喊,“是条大鱼。”
江风手中的鱼竿不住晃动,鱼漂鱼线也在剧烈抖动。江风怕鱼逃脱,连忙站起身子,举起鱼竿,奋力收起鱼线,一条将近一尺长的乌鱼破水而出。
王默取下乌鱼嘴上的鱼钩,连忙将乌鱼放回水里。乌鱼入水后,惊恐地向水深处游去。
这回轮到虞月儿不理解,问道:“你怎么也把鱼放回去?不喜欢吃乌鱼?”
江风摇头道:“乌鱼有灵性孝,不该吃;再说,我现在也不想吃鱼。不过钓鱼好有趣啊,鱼上钩的那一刻开心极了。”
虞月儿道:“那坐下继续钓吧。”
“嗯。”江风坐回船头,继续与虞月儿钓起鱼来,二人相处平静融洽,一股岁月静好的氛围环绕在二人身边。
而另一条船上,百里随盘腿坐于船头,一脸怨气地望着两三丈外的文竹青与王默。
文竹青与王默隔着一张矮桌相对而坐,下着摆山棋,有说有笑,相处得好不融洽。
这时,一颗龙眼大小的水珠缓缓飘到百里随面前,骤然一散,喷了百里随一脸的水。
百里随一手拂去脸上的水渍,一脸怒意地望向左手边四五丈外的叶益。
叶益与顾菁叶坐在船头,周围漂浮着数十个或大或小的水珠水球,乃是叶益以内力凝结湖水所造,大的水球中还有鱼儿被包裹其中。
叶益对百里随打了个手势,运起大音希声,打趣道:“师兄,看起来心情不好啊。”
百里随亦以大音希声回驳道:“关你什么事!看好你女儿去。”
叶益道:“她自己玩得好着呢。”
顾菁叶趴在船头,竖起右手食指,上下左右摇动,三尺之外,一颗龙眼大小的水珠依着手指移动的方向飘来飘去。
见到这般景象,百里随大为吃惊。
以内力驱动至柔流水,凝结成珠并不算难,只要内力修炼到一定境界,谁都能做到。像顾菁叶这般,三尺之外凝结水珠,也并不算高明。但垂髫之年便有此等修为,也就只有那些天生灵根,日后有望飞升成仙的绝世良才。
百里随心想:“若小叶子真是什么绝世之才,依阿益的性子,早就说出来显摆了,难道……”
百里随对叶益道:“小叶子这么小,你就往她体内注入真气,教她修炼内功,不怕揠苗助长吗?”
叶益道:“修炼内功这种事怕什么揠苗助长,像大师兄,三岁便被师父收为弟子,修炼武功了。”
百里随又问道:“那小叶子适合修行五行功法的哪一行呢?”
叶益笑脸答道:“水行。”
百里随点头道:“不错,女孩子都爱漂亮,老得慢一些是好事。”
百里随斜眼望向王默与文竹青,有些怀疑道:“阿益,你帮我看看,那个叫王默的是不是会法术啊?”
法术的本质是一种对神秘力量的运用。叶益与百里随虽然不精于法术,但察觉神秘力量的波动还是能做到的。
叶益道:“他会六爻金钱课,还是个高手,刚才他起卦时我差点没有察觉到。不过你是怎么看出他会法术的?”
叶益奇怪,百里随对法力波动的察觉不如自己,连自己都差点没看出来王默会法术,他是如何看出来的?
百里随有些尴尬道:“刚刚……想用内力听听……他们说了什么……没听到……”
叶益弯眉笑眼道:“师兄,非礼勿听啊。不过,阿生还真没说错,他果然是个先天灵根,修习道法的绝世之才。”
百里随奇怪道:“顾以生和王默认识?”
叶益道:“我没说过吗?阿生的祖母和王默的祖母是堂姐妹。”
“啊。”百里随惊讶道:“王默的祖母是唐门的人?”
叶益点了点头,道:“两年前,王默祖母去世,阿生祖母来奔丧时,带着阿生和小叶子。我便也跟着来到了长安,遇见王默,才知道他们的关系。”
百里随不解道:“王默出身琅琊王氏,他祖父怎么会娶江湖刺客出身的唐门女子为妻呢?”
叶益摇头道:“不知道,可能是因为一往情深吧。听王默说,他祖母年近四十没有子嗣,他祖父也没想过纳妾,一直相濡以沫,举案齐眉。”
百里随又问道:“那你知道他的师承吗?”
叶益答道:“他好像是上清派的弟子,至于师父是哪一位,还真不清楚。”
就在这时,叶益望向江风和虞月儿,见他们谈笑风生,相处融洽,不由地问道:“师兄,你说小风会不会喜欢那个叫虞月儿的丫头?”
百里随望向江风与虞月儿,道:“会吗?那个虞月儿长得还算可以,比你稍微漂亮点,但还不及二师姐,倒是和四师姐平分秋色。”
“肤浅,”叶益道:“小风又不是好色之徒。”
百里随笑着打趣道:“你怎么知道小风不是?毕竟食色性也。”
叶益厌烦道:“不要说笑了,我认真的。”
百里随不以为意道:“小风喜欢又怎样?若是两情相悦便撮合他们;若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便等着小风死心;又或是那女子心怀不轨,咱们便敬而远之。有什么可烦心的。”
叶益道:“毕竟是三途教的人,我不想和她有太多牵扯。”
百里随歪嘴一笑,道:“这世上以讹传讹的事太多。三途教和若水宫,定风波合称江湖上的三大邪派。若水宫什么样子,我们都知道,就不多说了。定风波虽是个杀手组织,但定风波主人我们都认识,他虽然有些孤僻,但绝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江湖上更有不少人,杀人之后栽赃给定风波,又把一些不知凶手的悬案算在定风波的头上,才搞得定风波的名声越来越臭。”
叶益听后,捏着下巴,面色凝重,若有所思。
百里随又续道:“再说这三途教。三邪中,三途教势力最大,其教众数千,信徒上万,你怎么就能确定三途教中没有好人。而且……三途教也未必真的是邪教。”
叶益不解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百里随道:“当今武林,属一宗二楼三邪,四家五杰六派的影响最大。三途教除了与定风波势同水火外,你有见过它和其他世家门派起过冲突吗?”
叶益沉思片刻后,摇头答道:“没有。三途教一直是在打压各个世家门派。”
百里随道:“但四家六派中有两个门派的实力从未受过影响。”
“嗯?”叶益沉思片刻后,脱口而出道:“是醉梦楼和出尘门!”
这时,顾菁叶抬头问道:“娘,你说什么?”
叶益刚刚激动,一时忘记催动大音希声之术,顾菁叶不知娘亲为何突然开口说话,故而出言询问。
叶益亲切道:“娘亲没事,刚刚在和你百里叔叔说话,你继续玩去吧。”
顾菁叶知道大音希声这门功夫,看了不远处的百里随一眼后,便又重新驱动湖面上的水珠。
而叶益又以大音希声之术对百里随道:“三途教这么多年来,堵了顾林卢孙四家和雨燕坊许多做生意的门路;又在嵩山和龙虎山大肆传教,抢了少林寺和天师府不少香火;就连与世无争的寄忧谷,也因当年织成裙一事,封谷多年。唯有醉梦楼和出尘门,三途教从未对它们做过什么不利之事。”
“不错,”百里随道:“醉梦楼建派日短,而且有个公孙丽在,想来三途教是不敢,或者不必打压醉梦楼。但……出尘门。”
叶益道:“出尘门的背后是朝廷,三途教不敢得罪也是正常。”
百里随道:“但出尘门却也从未得罪过三途教。”
“唉!”叶益恍然道:“还真是这样,不过这又说明什么?”
百里随道:“你刚刚说过,出尘门的背后是朝廷。”
“朝廷?”叶益道:“你的意思是朝廷放任三途教大肆发展,打压各派?”
百里随点头道:“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朝廷与江湖本就是对立的,若让江湖势力发展成不可掌控的力量,我们的皇帝一定不同意,自然要遏止。”
叶益问道:“这一切是你的猜测?”
百里随答道:“是猜测,不过可能性很大,不是么?”
叶益道:“说了那么多,你是赞成小风和那个虞月儿在一起吗?”
百里随看了远处的江风一眼,道:“我不赞成,也不反对。我知道你对一些三途教的人没好感,但一种米养百种人,不要因为出身看低看高某人。还有,小风年纪虽然比我们小,但还不至于不明是非。若虞月儿真是什么恶人,他自己会看出来的。”
叶益无奈地望向江风,道:“希望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