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沈涛没有去上学,和宋丽华说话也是阴阳怪气的。宋丽华弄不明白儿子这究竟唱的是哪出,心里窝着火,时刻都可以被点燃。可是,这么多年,宋丽华习惯对儿子女儿无微不至的保护,主打原则是只要孩子高兴就行。刘彩霞偶尔和孙子说几句,沈涛答应的倒是蛮痛快的。
沈晓海到外地做活,离开家已经一周有余,沈晓鸥过来几次,感觉家里的气氛不对,但是侄子和自己说话和和气气,母子俩之间的事情问还是不问呢?
又到周末,下班后的沈晓鸥直奔老妈家。晚饭后,沈晓鸥看看宋丽华,再看看吃完饭一声不吭进卧室的沈涛,想问点啥,又把头转向欧阳建国。
欧阳建国一直看着女人左右观察的状态,在妻子转头过来的一瞬间不动声色的摇摇头。沈晓鸥抛过去眼神,两个人在半空交流。
“你看沈涛这母子二人?”
“不要管,一会儿咱们回家。”
“哪,哪……”
“不要管,不要说,什么也不要问。”欧阳建国把右手二手指放在唇边似在摸嘴唇,实则做出一个“嘘”的姿势。
“咱们回家吧,今天有点累,明天还想回老家一趟。”欧阳建国站起身做出离开的样子。
沈晓鸥明白男人的意思,顺势也站起身:“妈,我们先回去了,明天再过来。”
刘彩霞眼角上抬一下,眨巴眨巴眼,转动轮椅要回卧室。
“我先安排你休息,我在离开。”沈晓鸥推着轮椅把母亲送到卧室,沈涛正在床上躺着玩手机。
刘彩霞看看孙子,有仰头侧脸看看女儿,“这。”
“涛子,最近想和奶奶睡呀!怎么不回你们家?”沈晓鸥看着侄子从床上爬起来,帮忙把刘彩霞扶到床边坐下。
“姑姑,你回去吧,我陪奶奶。”沈涛没有接沈晓鸥的话,却催着她离开。
有些话不想说出的时候,一定是心门还未打开。给心一点时间,等它慢慢打开。人的心只容得下一定程度的绝望,就如海绵已经吸够了水,即使大海从它上面流过,也不能再给它增添一滴水了。
沈晓鸥的手在侄子的肩膀拍了拍,没再说话,转身离开房间。
宋丽华在刘彩霞走进卧室的时候,回身进另外一个卧室。顺着敞开的门,宋丽华看见儿子平静的和沈晓鸥说话,照顾奶奶。宋丽华的心里打翻了七荤八素,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不明白其中的味道。欲哭无泪,嗓子眼像有一块巨石堵在那里,上不来,下不去,浑身没有气力。
当人把心情弄丢,就是成为没有灵魂的孤鬼,既回不了家,也投不了胎。
走在昏暗的路灯下,沈晓鸥的心也是沉重的,欧阳建国的手臂搭在妻子的肩头,转脸看看妻子中年女人的脸,忽然来了兴致。
“怎么啦,心情不好?”欧阳建国的手落下妻子圆滑的下颌处。
沈晓鸥把男人的手推开:“哎,这个家不知道怎么啦?再呆下去我都要得抑郁症了,真不知道这母子俩怎么啦?你给分析一下。”
“哎,有话说出来就对了,千万不能用别人的事污染了自己的心情。”欧阳建国手上的力气加重一些,“你看沈涛只对他妈那个态度,不用问,一定是对他妈有意见。但是已经三四天,母子二人没有沟通或者沟而不通,那就说明,沈涛心里的话不想说。所以你也不要追问,否则没准谁尴尬,到时候不好收场。”
“他们母子二人间能有什么事呢?”沈晓鸥还是不明白。
“不能说,或者不好说的事。每个人的出现,每件事的发生都有因果,她妈过去某段时间做的事,就是现在的因,现在是过去的结果呈现而已。不参与别人的因,也别干扰别人的果。”欧阳建国给出自己的想法。
“不参与别人的因果。”沈晓鸥脱口而出,心也在一瞬间释然。
许多看似拥有的,其实未必真的拥有。那些看似离去的,其实未必真的离开。倘若因果真有定数,有朝一日,该忘记的都要忘记,该重逢的还会重逢。只不过岁月乱云飞渡,那时候或许已经换过另一种方式,另一份心境。
“我不信佛,但我信因果。你信吗?”欧阳建国问妻子。
“我信,所以我愿意按照我心去做。只有做了,才可以知道因果的轮回,才可以看见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才能知道谁才是我生命里的光,才知道谁是来渡我的那个人,一切过往过去,才知道该感谢谁,感谢谁的什么。”沈晓鸥痴痴傻傻的抬眼看着男人,眼神里是说不清的意思。
“哟哟哟,快看看,我的哲人老婆。”欧阳建国夸张的说,随后一个轻轻的吻把两个人拉在一起。
沈晓鸥马上推开男人,掐着嗓子尖叫着小声喊:“你干什么呀?周围有人呢!”
沈晓鸥慌乱的看向四周,不知道不远处昏黄的灯光里有没有人看向这里。
“有人怎么啦,我亲自己的老婆,难道还要别人批准,看别人脸色不成?”欧阳建国故意大嗓门说话。
“好啦,真服了你了!”沈晓鸥的手捂住男人的嘴,却被男人轻轻咬了一口,惹的沈晓鸥不由自主的“啊!你”又一次尖叫。
“这样更容易让别人遐想点什么?”欧阳建国坏坏的笑。
灯光在二人的说笑声荡漾开来,飘到半空里,惹的几颗星星揉着惺忪的睡眼瞧向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