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10.18
前些日子,奶奶在老家摔倒了,七十多岁的人了,最怕的就是摔跤。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从我的老外公在今春去世后,我就特别害怕,家里的老人离开我。虽然,我爷爷奶奶虽未如我外公外婆般在我年少时辛苦养育我,但终究是我的血亲,是我父亲的父母。今日无事,一则顺我本心之想,二则应我父亲之请,便回老家去看看家里的老人,为他们烧一顿菜,尽一尽为人子,为人孙的孝道。
我奶奶在我年少时候的记忆中一直是个强势的人,我爷爷在我的印象中也大都是那种,话不多,威严高大的形象。而这次再见两位老人,却发现,年过七十的奶奶,岁逾八旬的爷爷如今也只是两位慈祥的老人而已。其实好些时候想想,他们也不容易,年轻时候,正好赶上艰苦的时代,又有一大家子需要养育,好不容易赶上好年岁,却已是风烛残年。
家里的两层楼还是老样子,灰白的外墙,点缀着点点墨色,记载我与弟弟幼年时候的调皮。屋中陈设大都未变。只是略显陡峭的楼道,安装了扶手。我抵达时,奶奶正坐在楼下堂屋与邻居唠嗑。本来秋阳难得天回暖的日子,奶奶却穿着羽绒服,搭着厚毯子,虚弱的倚在椅子上,看得人心酸。
爷爷如今不知怎么了,说话不利索了。虽然还能勉强做些家务事,但也让人心惊胆战。我问过我爷爷,他如今思维都还是清楚的,只是说话感觉很累,所以就尽量少说。我们之间聊天只能是我说一大段,爷爷回答两三个字。我奶奶,说话到还利索。只是和我爷爷一样,听力不行了,许得说很大声才能听得到。这次摔了后,愈发看着虚弱。她告诉我今天好些了,能勉强撑着竹竿走动走动,前几日都得爬着上下楼,我不敢去想那是怎样的一幅场景。
临近午间,我开始侍弄食材,在昏暗的灶房制作午餐。从前坑洼不平的石台,如今铺了水泥,到也干净了许多。想着病人虚弱,还是多进些汤水好些,老人肠胃能力不好,本应该生炒的食材都汆水后再炒的。如今的我好像也只能做这些事情,其他的也做不了,自有上一辈的去想。做了两菜一汤,想来是足够了的。
下午我又辗转去我外婆家,看看这个倔强的老太太。一个人待在乡下,周围也没个伴儿。自我外公去世后,她老人家就被家里的舅舅、姨姨们接进了城,正好几家人都住得近,能轮流照料,也不专门住谁家,她老人家愿去谁家住就去谁家住,都给收拾了间屋子给她老人家。偶尔腻了,她想着回乡下住几天也随她,只是这一次已经回去半月有余了。着实令我有些担心,离得不远,便前去看看她到底在老家做什么。
我少年时住的瓦楼已经塌了半边,透过坍塌的竹泥墙看着屋子里面熟悉的陈设,年幼时候的一幕幕阵阵袭来。我记得灶房门的后面是一口大水缸,另一侧的灶台有四个锅眼,煮饭、炒菜、煮猪食、温水锅。案几下面搁的是煤炭,再往里走,是两间猪栏。记得我幼时,外公外婆总会养两头猪,一头过年,一头卖钱。拾级而上,推开厚重的木门,便到了主屋。有一座雕花四柱床,两把竹椅分列两侧,一个曾装谷物安置电视的大扁桶,餐桌、木凳。还有一个堆满瓶瓶罐罐的小桌,好些都是外公的药酒。然后穿门而过,又是一间大屋子,这间屋子陈列更是简单,只有一个立柜、一座简式木床、还有竹竿和一些干净的农具,若是那年中秋外婆得空,这间屋子便成了她的工作室,她会在这里制作糍粑。当然过年的时候这里也不会空闲下来,腊肉会一块块的悬挂在竹竿上。再往后的一间小屋子,便是谷仓,谷堆的处所。推开最后小小的门,入眼便是一个大大的四方天井,曾经每逢夜晚吃饭的时候,大家伙总爱端着碗,蹲在屋檐下接着月光、家常下饭。如今热闹不再,院子里的人啊,亡故的亡故,搬家的搬家,如今若把我外婆也算作一户,便只剩下两户人了。正想着闲事,外婆已从舅舅的老屋中迎了出来,见面便诘问我为何来不给她提前说一声,我随口应了两句,并把奶奶让带的伴手礼给了她,便径直往厨房去了,看了锅灶有开了冰箱看。果然不出我意料,这个老太太,一个人便懒得操弄饮食,只有简简单单的红薯尖和稀饭。给她说了要做菜吃,她还笑着说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东西。她和我外公一辈子节俭惯了,我外公临走时还对她说,他看病把钱用光了,怕以后她没钱用。他们俩这辈子我从未听到说向小辈要钱,一辈子的节俭。想我外婆,过年时候,各处的亲戚来吃饭都得带点礼物,或是水果或是牛奶或是其他吃的。每逢次时,她便会叮嘱我,只有一包是可以吃的,就是自己买的那些可以吃,如果有什么想吃的就告诉他们,上街的时候给我买。因为,其他的在年后她都要挨个送还回去的。我至今也不理解他们这种做法。但不论怎么说,我外婆家的春节是最有年味的春节,各处的人都得赶来。
我还去外公的墓前看了看,他老人家长眠于此。我想他肯定还有许多遗憾吧。他曾信誓旦旦的说定能看到我结婚,我也在小时候告诉过他等我有钱了要开小轿车来接他到处玩。可如今,我结婚遥遥无期,驾照这些年阴差阳错的到现在都还没考。至于我外婆,她说最近门前要立电线杆,她的在这照看着,以免人家把电线杆立在我老舅正门处。我也知道拗不过她,也就随她去吧,只得后面抽空再去乡下给她带些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