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看了一场名为《枣树》的话剧,讲述了一群街坊为了守住一棵陪伴了半生的老枣树每个人所付出的努力,即使结局并不如愿,但枣树的离去使得人心变得温暖且近。这不由得让我想起我最爱的那棵枣树,记忆在脑海里开始翻腾,历历在目。
小时候,仿佛每家每户都有一个院子,我家和爷爷家只有半堵墙,院子大,树也多。小伙伴都喜欢到我家玩儿,捉迷藏、跳绳,累了就一起坐着边喝东西边吹牛。
那时候家里有了第一部电话,光荣和自豪感油然而生,多次观察得知爸妈每次打电话都要按免提键,当时的理解力认为那是和另一个空间的连接键,自作聪明认为多了很厉害的谈资。
那个时候大家对警察的害怕不亚于大学里对挂科的害怕。因为大人总在不知如何管教孩子的时候用“不听话让警察把你抓走”做恐吓,心里的阴影面积也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吓唬变大再变大。
我胆子大,并且极其自信。
和他们说,“我敢打110,谁有我厉害!”说完这话心里虚虚的,好在给自己留了一手——不按免提。
像没事儿人一样把话筒放在耳边,等待着其他小孩儿传来羡慕我勇敢的眼神,让我的脸从脑门儿黑到脖颈的事儿发生了——电话接通了,耳边有男人询问的声音。
我极怂,撂了电话拔腿就跑。
当时没想过和别人比赛跑,我想的不是快而是更深刻的问题:跑去哪儿?
最先想到也觉得最稳妥的地方是大伯家,因为大伯家院子里有棵枣树,我可以爬上平房的顶,藏在枣树漫出来的枝杈下面。
后来,我发现那真的是一个绝佳的藏身之处,正是五六月份,枣树遍身是绿油油的叶子,枝叶间悬挂着密密麻麻的小枣子,看见它们我想到吃枣时又甜又乐的感觉,心里也没那么害怕了。而且,不被暴露的同时枣树给了我纳凉之所,让我“逃难”的过程没有太辛苦。
但,我的那群小伙伴却在那样特殊紧张的时刻极其觊觎那些没有成熟的枣子,还叫嚣着威胁我,“把枣子给我们够下来!”“不然就告诉警察你藏在上面!”“让警察把你抓走!”
我害怕极了。
一边哭,一边踮起脚尖儿去够那些又青又小,对我来说远在天边的枣子。我哭,我使劲儿哭。因为那时候是真的很害怕警察;因为一直在小伙伴面前成功逞能的我失了面子;因为我知道:再等等,那些被我摘下的枣子会很甜很甜。
知道自己闯了祸,不敢回家。
能连接记忆的下一个场景,是大伯和大妈的床,大夏天我用被子把自己唔得严实,哭累了也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是在家里,睁开眼见到爸妈,当然,这分钟少不了一顿训斥,但也没怎么挨批评。后来听说我最害怕的警察叔叔根据电话号码所在地找到了我家,我爸交了罚款。
童年里对警察的恐惧不知到因何才云开雾散。而我长大后也能每年见到的,大伯家院子里那棵越来越粗壮的枣树,每次甜枣入口的酥脆感觉,都让我联想到此事顿生谢意。
我爱那棵枣树。
昆明
2018.12.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