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花开花落，冬往春来，寒去暑归，转眼间，我和卢绾在“马公书院”已经念了四年的圣贤书。
这四年里，卢绾在马公书院学得颇为认真，特别是在琴、书二艺上极为用功。
马老夫子见卢绾不仅天资聪颖，而且勤勉好学，便将生平所学倾囊相授。
卢绾不止在学业上刻苦认真，而且在行为举止，衣着打扮上也模仿马维老夫子。
他自小就长得眉清目秀，落落大方，爽朗如松下之风，高而徐引，俊俏如南海之玉，白璧无瑕，再戴上纶巾，身穿长衫，隐隐然已有了一副小小才子的模样，令人赞叹。
我陪他一起上学的路上，总会碰到邑里围观他的小女孩们。这些女孩们都会眼带星星，面带桃花的望着他，如梦如幻，如痴如醉，偶尔还会集体发出尖叫，羞得卢绾面色绯红。
这时，我总会搭着他的肩膀，打趣道：“绾哥儿，你娘当年怎么没有把你生成个女娃儿，你看看你的样子，长得那么俊俏，如果是个女娃肯定是个大美人。听说当年你爹和我爹曾定过娃娃亲，如果你是个女娃，我以后就不用发愁找娘子了，直接把你娶过门就可以了。”
卢绾总会腼腆道：“季哥儿，你莫要开这种玩笑，被夫子听到就不好了。”
“夫子，不怕不怕，只要有酒，他好说话着呢？”我笑嘻嘻道。
这四年里，卢绾跟着马老夫子勤学琴书二艺，我也并不含糊，每日下课后，总会缠着马老夫子教我剑术。
起初马老夫子只是在我面前舞剑，让我自己领会。
说句实话，剑术哪有那么容易自己领会的。这老头喝完酒舞剑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剑势如虹，似银蛇飞舞，又如金龙夺珠，忽左忽右，上蹿下跳，搞得整个庭院是飞沙走石，落叶纷纷。
我都没看清楚他到底出了几剑，只是感觉狂风乱起，被落叶扫得睁不开眼，他就已经挺胸收剑，舞完收工，器宇轩昂地对我道：“看清楚啦，记得把庭院里方才落下的树叶都扫干净了再走。”
清楚你姥姥，我就看到一个人在树下飞来飞去，然后树叶掉了满地，还没琢磨出个味道来，刚想学着比划两下就结束了，真是气得我吐血。
我后来想想，这不是个办法。哥我下课后给您送酒是为了学剑术，可不是来学扫地的。现在连您出了几剑我都没看清楚，还学个屁阿，而且庭院里这两棵榕树的叶子是不是有人每天晚上画上去的阿，让老头每天这么摧残，依旧这么枝繁叶茂，苍翠挺拔。
算了，既然老头不是真心想教，哥也不伺候了，省下父亲给的酒钱还可以买些点心吃。
过了几天，这老头估计是馋酒了，见我没带酒去找他，倒是自己找上我，问我为何不学剑术了。
我摸着脑袋苦着脸对老头说：“我爹问我这几个月下课后学了什么，我说我什么都没学到。我爹就让我早点回家帮忙干些家务活。夫子，您那剑术那么深奥，您又光练不教，我又不是万中无一的天才，怎么学得会阿。”
这老头知道我在讨价还价，只好装模作样抚着胡须道：“唉，我本来是想将这杀人之术带进坟墓的，但见你确实天资聪颖，孺子可教。算了，从明日起，我就教你这杀人之术吧。不过我学的是醉剑，无酒不成剑气，你明日可要记得带酒来阿。”
我高兴地点头道：“得嘞，夫子，我明日一定带酒来跟您学剑术。”
人生事有时就是如此有趣，你上赶着想学的时候，人家不肯教你，你想开了，退一步不学了，人家反而过来求你学了。
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阿。
自从我和马维老夫子谈好了帮他买酒的“价钱”，他总算是实打实的开始教我剑术了。
马老夫子说，剑乃百刃之皇，君子之器，要学剑要先学会行气，行气一成，以气御剑，气随心到，心逐气穿，心能普照，气自周全，久而久之，剑气合一，可达神明艺境，具备神化之功，对敌时有进无退，攻敌之不得不守，剑术乃成。
当我听着这老头文绉绉的瞎掰时，心里一阵不爽，突然间问了他一句：“夫子，那这行气之法总有口诀吧。””
马老夫子愣了一下，盯着我抚着白胡须笑道：“孺子可教也，我这里有四十五字行气口诀，你可记好了：行气，深则蓄，蓄则伸，伸则下，下则定，定则固，固则萌，萌则长，长则退，退则天。天几舂在上；地几舂在下。顺则生；逆则死。怎么样，可记住了？”
我摸着脑袋笑道：“太长了，记不住，您可否写下来让我背诵啊，这么长的口诀，我要多背几次才记得住。”
老夫子摇头笑道：“你天生聪慧，遇事可举一反三，可惜小小年纪就心思过重，聪明反被聪明误，学什么东西前都要先想一想是否有用，所以往往事倍功半。不像卢绾，心澄意明，不问结果，只懂耕耘，学什么东西都是事半功倍。不过，他性格太过淳厚质朴，以后遇人遇事，可有得苦头吃啊。”
我抱着双手笑道：“夫子，这就是为什么我和卢绾同年同月同日生，遇事时他都要我帮他拿主意的原因。您放心，有我这个大哥在，肯定不会让他吃亏的。”
“这倒也是，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天下间又哪来那么多真正的文武双全之辈啊？”夫子突然间望着远方小声道。
这老头，又要开始追忆往事，悲秋伤春啦。也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样的人生，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往事可以回忆。他口中所说的文武双全之辈，不会就是他自己吧。
应该不是他自己，我想，应该是他过去一同闯荡天下的同伴吧，不知道是什么样轩昂伟岸的人物，又曾做过什么样惊天动地的大事，可以让他一直这么追思。
就这样，我开始了我的行气练剑之旅。
每日清晨，天光初亮，东方泛白之时，我就在家中卧榻之上闭目养气，先练气一个时辰，随后就到书院念书，放学之后，又在夫子的教导下练剑一个时辰，就这么踏踏实实地过了四年。
没想到，四年之后，我第一个对手，居然会是我在马公书院的同学。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