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祖父一起,尽享美食的味道,亦尝遍人生各味。
每天早上,听祖父讲完故事之后。祖母给祖父炖的满满一大搪瓷碗的蛋羹就端上 现了桌。(那时家里总是喂上十几只母鸡。)祖父身体不好,那是给祖父补身体的,这是年幼的我知道的。看到滑滑嫩嫩的蛋羹,我一边咽着口水,一边准备出门。祖父拉住我:"好吃哩很,我也吃不了……"。直劝的我和他一起吃。满满一碗蛋羹加勺白糖,入口软嫩甜香,那是人生之初印象最深刻的味道。后来又有了弟妹的加入,不知道给祖父补身体的蛋羹有多少是给祖父补了身体的。
吃了蛋羹,早饭时祖父总是调侃有只小老鼠偷吃。在一家人的笑声中,我决定以后再不吃了。可是日复一日,每天都重复着前一天的戏码……一是蛋羹的诱惑,一是不吃祖父是不会放行的。
现在在很多的家庭有好东西先给孩子,孝道放在爱幼之后。物资又极丰富,美食很多,对食物的渴求没有那么强烈。怀念那时的那种满满的幸福感。
祖父的柜子里,不仅有丰厚的藏书,也藏着许许多多好吃的甜食,各色糕点、糖果……印象最深的是祖父自制的蜂蜜金桔。金桔是祖父种植的,蜂蜜是放蜂人从蜂箱里直接舀的。咳嗽或者嗓子不舒服,吃上一两颗是挺管用的,但大多还是成了我们小孩子的零嘴。
幸福的童年治愈一生,有那么多的甜,每每想起空气中都是甜甜的味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祖父在空罐头瓶子里用盐水养了一种奇怪的东西。淡黄色的,开始是小小的一块,慢慢的变大变厚了。祖父就撕下一层来,圆圆的一大块,祖父让我吃,以为又是极好吃的东西,我全塞进嘴里,酸的我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祖父赶紧让我吐出来,倒水给我喝。让我一点点慢慢的吃,依旧是酸,但吃着很好玩。隔断时间,就吃上一次,后来慢慢的多起来了,我们便失去了兴致。
祖父本是我一个人的祖父,可是后来又有了妹妹,弟弟,祖父的目光被他们吸引去了,我的心里酸酸的,说不出的难过。但是大家一起玩,也很快乐。酸酸的,虽然不太美味,却让人回味无穷。
祖父饮酒,却极有节制。节日时或者有客人来,都会喝上一些。开心时,亦会小酌。祖父喝酒的时候,会用筷子粘上一点点,让我尝,辣的我直吐舌头。散步时,祖父会摘下辣子草的叶子让我尝,菜地里,爷爷会摘下辣椒让我尝。辣味并不好,爷爷真坏。
记得一次,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祖父的打手落在我的屁股上,重重的,只一下,那是祖父唯一的一次打我。屁股顿时火辣辣的,气的我几天不理祖父。但之后,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祖父有一个小药箱,里面有一些常用药。我们有一些小病小痛的,祖父就拿药给我们吃。最常吃的是土霉素,肚子疼了,吃土霉素;咳嗽了,吃土霉素……于是我们给祖父取号:土霉素老先生。老先生的药大多数时候还是挺管用的,省去了看医生的麻烦。每次吃药,祖父总是准备好温开水,再把药放进我的嘴里,接着递开水给我,我咽不下,于是再来一杯开水……吃完药,嘴里满是苦味,然后是一颗甜甜的金桔。祖父说:这叫先苦后甜。
人生苦短,父亲的一生更是如此。父亲去世的那晚,我一下子蒙了,然后号啕大哭。祖父却异常的冷静,他对我说:你是老大。我们处理父亲的后事,父亲的骨灰,祖父却不让下葬。父亲的骨灰一直在祖父的柜子里,直到四、五年后,是和祖父一起下葬的。祖父在我们面前一直是坚强的,可是那满院的花草枯萎了,养的鹦鹉死掉了,再也听不到祖父哼唱京剧了,多年记日记的习惯也停掉了……听祖父说:有一只蝴蝶在在他身边盘桓不去,疑是父亲化蝶来看望。
生活真苦,我们唯有坚强。
苦辣酸甜,人生百味,在跌跌撞撞中我们一路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