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冬日的夜晚,泡个热水脚是很惬意的事情。在慢慢加水,慢慢揉搓的时候,想起了给母亲洗脚的情景——印象中只有两次,应该确切只有两次。因为读书求学工作结婚生子,都远离了自己的家乡,也就远离了母亲。
揉搓着水盆中我的脚,多么希望揉搓的是母亲的脚。可是这个机会显然不再有了。时光就是这样匆匆,从来就是这样一路向前,永远也不会后退。
关于对亲情的珍视,在我微薄的知识里,只知道两次,然而在母亲病重的那段日子里,我并没有做出正确的选择,因为当时并没有想起来这两个人的故事。
一次是晋代的李密为了照顾自己年迈的祖母,写了《陈情表》一文拒绝了司马炎这个皇帝封的官职。李密是运用语言文字的高手,把自己的内心通过文字酣畅淋漓地原原本本地呈现了出来:“臣无祖母,无以至今日;祖母无臣,无以终余年。母孙二人,更相为命。”这一句话把自身的处境进行细致勾画。当这篇《陈情表》传到司马炎手里的时候,他不仅完全没有生气,要知道他给李密的官职是“太子洗马”——整日陪伴在太子身边的好差使,而且还拨给李密两个丫鬟协助侍奉其祖母,同时还给李密发放了一笔赡养费。李密的这篇文章可真是一字千金,一篇好文解决了生活中的经济困扰,既可以不违背内心,专心在家侍奉祖母,又有了继续生活下去的物质基础。
关于李密婉拒司马炎这个皇帝的原因,很有一些盖棺定论,说是李密不为司马炎朝廷服务,因为这个皇帝来路不正,是篡权得来的。
我想这大概是受过去的洗脑教育太多的缘故。西晋以后,中国又经历一千多年的封建统治,历朝历代统治者为了自身利益,都会进行洗脑教育——皇帝是君权神授,以下犯上,便是篡位。李密作为一个与祖母相依为命的至情至性男儿,是肯定不会受此观念愚弄的。在他的观念里,为哪个统治者服务都是服务,一可以养家谋生,二可以造福百姓,怎会拘泥于此呢?
事实上在其祖母去世并守孝以后,李密开始出仕,但由于其正直果敢的名声早已在外,那些藏有私心的高级官员们不敢举荐,自古以来“朝中无人难做官”,李密在自己的职位上尽心尽责,但也只做到了区区“汉中太守”一职,最后罢官归田,六十多岁的时候郁郁而终。
应该说,李密在亲情这方面,遗憾是少的。《陈情表》中说:“臣之进退,实为狼狈”,在司马炎朝廷的征召之下,李密凭借这一篇《陈情表》妥妥地解决了出仕做官与照顾祖母的矛盾,后人可以仔细体悟。
而另一个是晚唐时期的杜牧。杜牧是大名鼎鼎的诗人,但仅仅是业余爱好而已。首先他是一个李唐王朝统治下的官吏。在他三十五岁那年,他的弟弟患了眼疾,寄居在扬州-禅智寺。于是正在唐王朝的大城市——洛阳当监察御史的他,就带了一个眼睛方面的名专家风雨兼程赶到了扬州。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名专家是有些效果的,但一时半会弟弟的眼睛并不能痊愈。很快,唐代政府规定的一百天的假期就到了,再不回单位报到,就算作自动辞职了。
作为一名业余诗人,对大自然的万事万物尚且如此在乎,更何况是自己的手足之情。他一边照顾弟弟,一边继续业余写诗,《题扬州蝉智寺》就是那时候写的。
《题扬州禅智寺》
雨过一蝉躁,飘萧松桂秋。
青苔满阶砌,白鸟故迟留。
暮霭生深树,斜阳下小楼。
谁知竹西路,歌吹是扬州。
杜牧业余创作诗歌,并不是为了要出书得稿费,因为他养家糊口的资金来源是做公务员。创作诗歌纯粹是为了排解内心的忧愁。弟弟生病,自己的官位没了,自然是心中难过,但又无人可说,无人可讲,只好通过写诗来排遣那心中的愁苦。这也很好地印证了杜牧《遣怀》中的名句——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这句诗歌只是在抒发自己的苦闷之情,并非全是实话。因为在牛僧儒手下做幕僚时,确实在扬州过了一段放荡生活,但也仅仅限于833-835两年而已,837年,杜牧35岁的时候,则是在扬州照顾眼疾的弟弟,绝情没有心情再去那灯红酒绿之处。然而深处晚唐时期,社会乱象丛生,杜牧有一双慧眼,能够拨开那层层云雾,预见到社会的发展趋势而已,因此不免心灰意冷,垂头丧气,假装沉迷酒色。
从西晋的李密和晚唐的杜牧身上,我们知道了智者在维系亲情与谋生工作发生矛盾时的处理方法,可以学以致用。当然要想达到学以致用的程度,必须要把这些内容烂熟于心,才有可能在生活中碰到类似情境的时候,能够产生联想,能够分析综合,能够运用到实际生活中去。
由此可见,学好语文真的是很有用处,有大用处。当然关键是“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