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的叙述视角是不是太多了?没关系,你们很快就看不到我了。
给笋尖打过电话以后,我继续在电脑上扫了会儿新闻,然后登录邮件查看今天还有没有什么遗漏。不知不觉就已经过了12点。
我其实很犹豫要不要把今晚发生的事告诉给女友陈年。
大学毕业以后工作了一年,我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和笋尖在一起,生活就浪荡了下去。虽说刚刚参加工作颇有激情,但是没过多久就已经习惯了不交作业交报告、不见老师见客户。没有责任束缚,经济勉强独立,不是社会边缘人,紧迫感不强,渐渐地走向混吃等死这条路。
没有梦想?我只是见过太多为了追求梦想死掉的人。你随手翻翻新闻就知道,那些渴望成名,已经成名的人,他们都是有梦想的人,不管你喜欢还是不喜欢。但是你总有几个不喜欢的,对吧?不理解不理会只是其一,谩骂指责才恐怖。我总能在这些梦想真正成真的人身上看到污点,这不符合逻辑。有些人还会将自己的无知暴露出来,仿佛这样才真实可信,这样才对得起自己,实则更加嘲讽。
你感觉这些都说的太大了,那有没有生活里的小日子呢?脚踏实地一些,梦想还是有的。
梦想当然还是有的,却早已不与人言。
就像当我通过一款游戏认识了陈年,我能感受到她喜欢我,但我宁肯和她在一起,也不要告诉她笋尖的存在一样。
所以如何与陈年建立男女朋友关系,我早就忘得一干二净。我只是想要这样一个结果,至于过程,我是不看的。我仿佛是这个情侣关系中的老板,而没有人是老板娘。我也在给我自己打工,扮演男友,该认真负责的时候还是要认真负责,但我管发工资吗?并不。
发工资的,永远是没有人能主宰的生活。
所以我有必要对陈年说今晚发生的事吗?我思考了很久。如果我是老板,我是不必的。如果我是员工,这件新闻充其量也只是一个八卦。但是仅仅就八卦而言,它也太奇怪了。怎么就捡回来一个女孩,怎么就马上联系了笋尖,怎么就她要过来?
而且这个孩子,很奇怪。她不是仿佛,而是绝对不属于这个世界。我把这件事情认得很清楚了。
没有误会,没有揣测,没有不合常理,没有第二天报纸上“昨夜某小区丢失一名女孩,现下落不明”的新闻,库克绝非属于这个世界。她恐怕连人都算不上。
那么她是外星人?
但她认识钱。
那么她是鬼魂?
但我拍到了她,她有肉体。
那么她是从我大脑深层里走出来的回忆杀?
是我患病了吗?
等笋尖过来,能不能排除这种推理便可显而易见。
我能十分笃定的只有,这是一件超自然的事情。库克出现在雨中,才真正是人类口中的“奇迹”。比起什么公司纳斯达克上市,比起什么电影十几亿票房,比起一个人活了一百多岁,比起希腊时期延续下来的那些哲学,库克才是那个神奇的存在。
而这件事,我只愿与笋尖分享。
在我心里,我还是够不到陈年。
有时候,一个奇迹就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但你首先要正视它,百分百确认这是一个奇迹。就算你被警察用警车拉到精神病院,你父母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帮你填完了所有入院表格,你已经在里面和病友生活了26年,你见过无数人来来去去,有些人出院有些人转院有些人因为隐瞒病史而被判死刑,你都在坚信当初让你入院的奇迹不是个平常事的时候,你才真正做到百分百。
其次,你还需要为这个奇迹付出行动,你要改自己。
我想,是时候和陈年分手了。
6、
于是我再次拿起手机,给陈年拨通电话。
爱玩游戏的孩子,都不会睡得太早。
我知道这是一个心理安慰,也知道这是一个自私的决定,但我并不是每天都能碰到库克。
陈年隔了好久才接通。
陈年,是我。
“这么晚了还不睡吗?什么事?”
我刚刚才回家,在路上捡了一个孩子。我不确定她是什么,但这其实和我现在做的决定没有什么关系。我们分手吧。
“什么?”
我们分手吧。
“你要在电话里和我说这件事吗?你不能等到明天吗?明天我去找你。”
可以,明天你来找我吧。
“不行!今晚就去!我今晚就去找你,你在家?”
对。
“好,你等我一个小时。”
陈年挂断了电话。我听到门铃响。经过淋浴间的时候,我听到里面还有淋水的声音。
打开门,是笋尖。
她正在把伞收进包里,我说别塞了,直接放在过道。
然后我看到她后面跟着一团黑影。
我把她拉进屋,想要关上门,可是黑影却立刻冲了进来。
笋尖也发现从她头发旁边飘过去一团迷雾,她尖叫了一声,她可能想说“那是什么?!”但是硬生生连四个字都说不出口。
我手边什么都没有,我不确信这团黑影和库克有什么关系,但我第一反应是它来者不善。我怎么这么蠢,我怎么仅仅凭借它的颜色和状态就给它下了“恶性”的定义。
我怎么能在第一夜过去以后就指出哪些人是4狼,这根本现实。
而且我还伸手去碰了它。它是有形状的,是圆形的。它害怕被我碰,它四处乱窜。
我感觉自己已经彻底抓狂,不明白是要保护笋尖,还是仅仅只是自己逞能。它的移动轨迹很好判定,我认定当我再次碰到它,它就一定不会从我手里挣脱。
笋尖已经瘫坐在墙边,淋浴间的水声止住。
我纵身越起,双手将它抓住,我以为我能把它按在怀里,它却带我飞了起来。
直接冲出窗口,那里才是它熟悉的黑暗环境。
23层,我和它迅速坠落。
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死了吗?我不知道。
但是在那个瞬间,我们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