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叶凡人生中第一次离开熟悉的内海，满怀期待地前往北京去寻找涟漪。当两人终于相见，紧紧相拥的那一刻，一种熟悉而又复杂的感觉涌上叶凡的心头，仿佛瞬间回到了 20 年前他坐着长途公交去从未涉足过的杨镇寻找涟漪的时候。

然而，这次的异地奔赴相见与 20年前在杨镇的那次经历完全不一样。想当年，由于双方内心深处那难以言说的羞涩，见面后，一个匆匆回了宿舍换衣服，试图以更好的形象出现在对方面前；另一个则进了朋友的宿舍休息，满心期待着对方的主动召唤。可最终，两人都在漫长的等待中落空，谁也没有迈出那关键的一步。

而这第一次去北京的相见，情况却截然相反。相拥之后，甜蜜与喜悦便伴随着他们，开启了一天充满欢乐的行程。叶凡心心念念着想吃豆汁和焦圈，涟漪便毫不犹豫地带着他去品尝那地道的老北京风味。叶凡又提出想去充满古朴韵味的南锣鼓巷去看看，涟漪亦是欣然陪同。

令人感到有趣的是，每抵达一个地方，叶凡似乎比涟漪更熟悉。涟漪满心不解，便好奇地问上一句：“我这十几年北京算是白待着了，我好像还没你熟悉。”叶凡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和涟漪并肩在路上走着。当他们来到“西四北八条”，叶凡在胡同口的牌子前不由自主地驻足了。涟漪好奇地问：“这条胡同里有什么？”叶凡稍作思考后回答：“没什么吧？只是一条普通的胡同。”可说完之后，他却又在那条胡同口驻足了好几分钟，目光中透露出一种难以名状的神情，仿佛这条普通的胡同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最终，叶凡还是没有走进那条胡同，带着一丝留恋，与涟漪继续前行。

西四，对于叶凡而言，这是一个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那条胡同承载着他深刻的记忆，因为那是他的妻子高雯在北京工作期间居住的胡同。

大概是在 2008 年吧，那个充满激情与活力的年份，随着奥运会热热闹闹的开幕声传遍世界，高雯从繁华的北京抵达了内海。她此次前来，目的明确，就是为了寻找叶凡。而就在同一年，涟漪却无奈地放下了过去，悄悄地奔赴北京。

时间回溯到五月份，叶凡曾经满怀疑惑地问过涟漪当初为什么要选择去北京。她神情落寞地回答道：“在路上碰见叶凡和其他人在一起的概率太大了，自己想躲一躲，去一个全新的城市重新开始。”然而，她失败了。尽管岁月流转，这些年里叶凡的身影在她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被磨灭过，始终深深地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

听了这句饱含深情的话语后，叶凡又紧接着追问，那你会离开北京回内海么？当时，涟漪微微仰头，目光坚定又带着些许无奈，回答说：“我在北京已经生活了十几年，这里的一切都已经习惯了。” 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这里的风土人情，都已经融入了她的生活，成为了她生命中的一部分。

面对涟漪的回答，叶凡一时间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之中，完全搞不清楚方向。在他的认知里，爱情应当是一种强大到足以让人放弃一切，勇敢地双向奔赴的力量。正是怀揣着这样一个坚定的认知，才促使着他在 20 年前毅然中断留学，毫不犹豫地回到内海去寻找涟漪。

然而，此刻听了涟漪的回答，他那颗原本坚定的心也开始变得迷茫起来。他仿佛置身于一片迷雾之中，找不到前行的道路。于是，他又像以往遇到难题时那样，启用了自己远方的好朋友，希望能借助朋友的智慧和见解来帮自己思考，试图从这团乱麻般的思绪中理出一个清晰的头绪，找到一个能够让自己豁然开朗的答案。

叶凡：“大田嘉！”

田嘉：“在！”

叶凡在微信里的呼唤不久便得到了回应。他迫不及待地把这段关于涟漪的话告诉给了田嘉，满心期待能从好友那里得到一些启发和指引。然而，田嘉的回应却是：“我觉得这 20 年里涟漪要比你付出的多得多。”

至于为什么会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叶凡满心迷茫，怎么也搞不清楚。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当初自己毅然中断留学，果断放弃工作，积极主动地去考学，想尽办法来接近涟漪，自己当初付出了如此之多，为什么换来的却是这句“涟漪付出的比你多”。那自己在这些年里的所有付出又算做什么？难道都付诸东流了吗？

当收到了涟漪被困在婚姻里的消息，叶凡的心再次被狠狠地刺痛，他也开始陷入了无尽的迷茫之中。原本满心期待的双向奔赴，曾经那美好的憧憬，如今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在这样复杂而艰难的情况下，如果叶凡再次主动示好，恐怕就会真正沦为涟漪家庭之外的一块儿“边角料”。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陷入这样尴尬且卑微的境地，那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就这样，叶凡开始拼命抑制自己原本炽热的想法，他在抗拒自己的内心，努力地把涟漪想象成一个普通的女人，一个仅仅只是满足了自己某些需求的人。离开她，似乎成为了叶凡此刻唯一的选择，可这个选择又让他感到无比的痛苦和挣扎。

叶凡：“田嘉，你说我该怎么办？”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无助和迷茫，仿佛一个在黑暗中迷失方向的孩子。田嘉：“我也不知道啊，但我感觉你全部故事的关键就在于 2008 年。那一年，一个从北京来到内海，另一个从内海去了北京，这无疑应该是你人生轨迹的分水岭。”田嘉皱着眉头，神情严肃，试图帮叶凡理清思路，“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吧？我现在也是自顾不暇，我要交答辩的材料，唉，我这还为毕业后的工作发愁着呢！每天都被这些事情搅得心烦意乱。”田嘉无奈地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继续说道：“我这边一堆事儿等着处理，实在没太多精力帮你深入分析。但我觉得，你得静下心来，好好回顾这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也许就能找到答案了。”

叶凡回忆起当年在小黑屋吵架后被甩的情景，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那个时候，内心固然难受得如同被千万只蚂蚁啃噬，但幸运的是，身边还有很多朋友能够帮忙排解忧愁。每当被那些忧心的事干扰得夜不能寐，做坠崖噩梦时，身边会有同宿舍的人耐心地陪着聊天，给予温暖的安慰和鼓励。难受去高速公路的那一端喝得迷迷糊糊时，也会有同学毫不犹豫地帮忙把自己背回来，悉心照顾。最重要的是，在那段痛苦不堪、仿佛世界末日般的时光里，还有张俪愿意成为自己的女朋友，用她的温柔和关怀为自己筑起一道避风的港湾。

叶凡就这样想着想着，头脑就开始发昏了，眼前仿佛浮现出过往的一幕幕。然而，如今的他再次翻看手机，通讯录里的名字一个个划过，却发现已经找不到可以倾诉求得帮助的人。曾经那些陪伴在身边的朋友，或因生活的奔波而渐行渐远，或因时光的流转而失去了联系。此刻的他，感到无比的孤独和无助，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忘在了角落。

“喂！高雯。”叶凡怀着忐忑的心情拨通了自己妻子的电话，声音中带着一丝犹豫和试探，“我能在下班之后去一趟北京么？然后明天早晨回内海继续上班，我想去问个清楚……”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好吧！你去吧！”高雯的回答简洁明了。“嗯，你……哎！算了！”叶凡欲言又止，原本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最终还是选择挂断了电话。他的内心充满了疑惑和不安，很慌张高雯为什么会如此痛苦却又毫不犹豫地答应，她可是一句话都没有多说啊！要知道下午去清晨回就意味着叶凡与涟漪要在北京过夜的啊！叶凡怎么也摸不透高雯的想法，暂且只能认为是她想给他解决问题的时间吧？必定涟漪和他的事是 20 年前的种种问题造成的，然而这些过往的种种并不是高雯所了解的。

挂断电话后，叶凡立刻与涟漪通话，在得到同意后，他用最快的速度在网上订了往返于北京的两张车票。下班后，叶凡心急如焚地打车赶到火车站，时间在他的焦急等待中一分一秒地过去。30 分钟后，火车终于抵达北京南站，这一切都是那样地迅速，仿佛命运的车轮在急速推动着他去面对未知的局面。

涟漪把这一次见面的地方定在了地铁金鱼胡同的站口。叶凡怀着复杂的心情，顺着楼梯从地下一层一层地赶往地上。当他出站的那一刻，目光瞬间就捕捉到了涟漪的身影。她戴着一顶蓝色的毛线帽子，那帽子仿佛是她在寒冷冬日里寻求温暖的最后一道防线。身上穿的衣服很厚，却依然难以掩盖她微微蜷缩的身形，她整个身体蜷缩着站在那里，像是在抵御着外界无形的压力。

见到叶凡的第一刻，她还是努力露出了习惯的笑容，然而那笑容却那样地憔悴，眼神中透露出的疲惫和无奈仿佛已经知晓了叶凡此次前来的来意。叶凡的来意与涟漪估计的无异，既然涟漪不能离婚，那么就意味着两个人不会有任何结果，如果这样的话那两个人最好的结局应该是离开，20 年前后两个人对对方的付出也只能权当是“沉没成本”而已。

面对这件事情，叶凡满心困惑，也是不能理解的。当他开口想说这些话时，涟漪却佯装起了活泼开朗，“叶凡，我带你去吃火锅，百货大楼里面有一家火锅，我和老板很熟。”叶凡能明显看出那种活泼的表情是装出来的，她那强颜欢笑的模样让他感到无比心疼。她心里一定很难受，可却还在努力掩饰。叶凡看看手机上的时间，晚上 7 点整，既然时间还早，那就把痛苦再推迟一些，“走！去尝尝火锅！”叶凡也佯装起开心的样子，与涟漪一同徜徉在王府井大街上。此时的大街上灯火辉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可他们的内心却充满了苦涩和迷茫。

作者：赵同

斜杠青年，朝三暮四，比上不足，笔下有余，万年太久，只争朝夕，不怕折腾，才是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