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爷爷说,那时他家里成分不好,孩子多,粮食少,父母都心疼幺儿子,冒着和村干部剑拔弩张翻脸的风险,软磨硬泡求来一个跟木匠学手艺的机会,那天,东边还没有发白,祖母把家里唯一的一个鸡蛋白水煮了给爷爷吃,给他穿上补丁较少的祖父的旧衣服,和一双新草鞋,送他到村口,看着爷爷一步一回头的踌躇不前,看着爷爷的眼泪,手里举着木棍,忍着眼泪,逼着这个十三岁的少年随木匠师父消失在小路的尽头。即使村干部说要去学手艺就不再是这个村的人,不能再回到故乡祖母也要送走他。祖母不知道这是对是错,不知道爷爷还能不能再回到妈妈的身边,回到故乡,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尽最后的生命让爷爷免于饿死在那个年代。因为,那个年代,能有口吃的就有生的希望。
听爸爸说,那时城市建设潮,好多年轻人都放下锄头,背起行囊,成为了城市大楼建设的一颗钉子,从外面回来的人一年赚的钱都够在家修一栋新房子的,比在家种地收入好太多了,他和妈妈就跟着隔壁邻居的大叔一家去了远方的青海,我的奶奶送我爸妈到镇上汽车站,抱着刚一岁的我,爸妈亲了又亲,隔着车窗着看着年幼的我在奶奶的怀里哭闹,毅然决然的去很远的西北打工。他们没想到,这一去就是二十年。因为,在那个年代,外出务工,有了钱才有更好的生活。
而现在,我的爸妈爷奶送我到县上火车站,我背着简单的书包,提着两袋特产,看着稚气未脱的我去现代的大都市历练,去开阔眼界,替他们看看这世界。因为,他们知道,在这个年代,知识就是力量。
我的爷爷用木匠手艺在后来新中国艰苦的岁月里养活了四个女儿,成就了现在的安享晚年。我的爸妈用装修手艺在后来的房地产建设大起的岁月里撑起了一个家,给了我好的生活学习环境。而我不知道年轻是不是就该去流浪,血液里流动的不安分因子,让我告别故乡舒适的悠闲生活,坐着临时加开的现在少有的绿皮火车上,看着这或许是爷爷奔跑着扒过的火车,看着这或许是爸妈背着一人高的牛仔布包,一手一袋被褥,一手一个装满方便面和水能偶尔充当座位的塑料桶挤过的车厢,听着旁边的叔叔阿姨说起他们以前的绿皮车故事,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