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因和缘之间的划分不是绝对。我们过去受黑格尔这种内因论的思路,好像我只要在生活当中找到主要的原因,万事大吉了, 学哲学一分为二,主要矛盾,还找主要矛盾的主要方面,主要矛盾主要方面在主要的关键点不断的找,最后就跟自己过不去,老去寻找那种子这种思维方式要破解掉,这种叫现象决定关系。
我们过去老想在现象界找决定关系,找种子,我们通过讨论佛教唯识学的阿赖耶识,就是这种现象决定关系。我给它定义现象的决定关系,这种关系把人捆得太紧了,我们永远在因果轮回,这种循环变化好像苦海无边。怎么样回头呢?
在哲学上讲,你要找一个超越的决定关系,你刚才咱们这个叫开花结果,如果倒推的话,结果开花发芽,种子开在结果再开花,最后发觉到无机物了,最后的因在哪呢?
如果在现象世界里这么倒,你就是一个现象决定的人,你就会变成一个不是一个哲学的问题了,变成一个科学的问题了,因果,这叫无限后退,这样的事情学西方哲学史,我假设你们很熟,中世纪的托马斯阿奎纳讲过上帝证明的五种途径,可以原因更原因,基础更基础,依据更依据,动力更动力。最后发现永远没有个头,只有怎么样?
跳出来,寻找一个绝对的超越。
当然,阿克拉找到的是上帝,我们中国人不会找到上帝,中国人找到的什么,孔子论语里面有一句话,我特喜欢说,“天何言哉,四时行也,百物生也”,天何言哉,种子发芽,开花结果,结果的果实我们碰到果实的时候,我们告诉这个果实不是那颗种子带来的,是老天爷的恩赐,当然这个老天爷是天何言哉。
比如我今天在这,比如说你有一点成就,不要说就是我奋斗的结果。你这是“贪天功为己有”,也不能说是我爹妈生的好,父母还是父母,如果按照进化,我还得感谢猴子乐趣,我最后只能说“天何言哉,四时行也,百物生也”,那叫超越决定关系,这样会有个什么好处呢?
打破现象界的链条,叫超越决定。中国人找到了这个天,叫天也好,命也好,性也好,道也好,良知也好,天命也好,我们用的是这个思路。
但是如果说是一个超越的决定关系,又会分出来一个区别,这个超越的东西是在高高在上,我们永远不可触及呢,还是他就在我们之中,我们哲学上把这个叫内在的超越和外在的超越。
大家要读哲学史,有的时候听这话觉得挺别扭,什么叫内在的超越?什么叫外交的超越?
外在特别就是“天何言哉”,老天爷跟我们没有关系。比如基督教讲上帝的时候,我可能理解不太准,它跟人间的关系就比较隔绝。上帝它当然也是个超越,你看旧约,他上帝创造人,不是创造了好几天,到第七天休息了,但是你看那本书上他没有说拿什么去创造,他就绝对的创造,自由的创造。
所以,超越的决定关系,我们把他也叫一种因果,但是他不是我们现在讲的这种外因内因,有的人给它起个名字叫自由因果。
就是创造者和他的所有物之间的关系。
但这个创造者跟他的所有物之间是一个超越的,但是外在的还是内在的呢。比如说我们说基督教有点像比较外在化,我们讲外在超越,东方哲学比较强调内在超越,我们身上都有天性,每个人都有良知,这就是我们的超越的依据,所以,它是一种内在的超越。儒道佛也是这样,尤其是中国化的佛教,印度原始佛教有点变异,玄奘和会稽讲的这种中国的这种唯识学,他和印度的基本一样,创造性不强,所以,特别受到批评,因为他有点外在。
他把无为的种子真如也有,但是他是无为,永远不起作用,所以,它有点外在化;如果中国化佛教,比如说禅宗这些都已经内在化了。那么,即使这种内在超越关系,我把唯识学跟儒家作一个比喻,比如说就讲它是超越的内在的,但是无为的。
那颗清净的种子,那种先天的无为的种子,真如的种子,在我们的这种阿赖耶识里面是有,但是他从来不会起作用。它只有当你转识成智的时候,它自己自然呈现。
而儒家讲的超越内在的老天爷,可从来没有闲着。“生生之谓易,天道流行发育万物”,儒家,成天讲这一套,所以,它是一种创造性的存在,它是超越的内在的有为的。
熊十力新唯识论,要的就是最后这一种。这就是儒家讲的这种本体,绝对的存在。儒家讲绝对性的存在,是一个创造性的存在,它既是超越的,又是内在的,还是创造的。这跟西方哲学跟佛教哲学区别,佛教哲学是超越,但是无为的。西方哲学里面好像把这两者是要分开的,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你不能把两者讲在一起,本体论就是本体,宇宙论就是宇宙灯,只有我们中国哲学一天到晚喊着这叫本体宇宙论,创造性的本身需要在这个现实世界当中呈现出来,这就是儒家的这个体和用。
熊十力最终把新唯识论们改造成体用,最根本的变化就是在因果关系论上,把唯识学的现象界决定关系论,改造成一种超越而内在的创造性的本体,叫体用。
当然这个题目也不是他说出来的,这是我们中国传统哲学的主流,最早我们讲体用论的时候是说形体作用,后来发现不足以解释讲自体自性,最后讲到本体本性。
下面我还是给大家讲一下,因果论与熊十力的问题意识。
这节课算是一个重点,我们跟大家好好讨论一下,就是我的三和四,回答两个问题,一个是熊十力为什么要批判唯识学的因果关系呢?导致它的整个唯识学的反叛。第四部分是讨论熊十力是如何批判改造唯识学的四缘。
那么,前面一部分,他为什么要批判唯识学的因果论?
原来他是信的。后来他不信,有不信的原因,现在我用20分钟的时间跟大家讲一讲这个过程,就是这是一种生命的境遇。如果说从它理论体系的变化上讲,这是一个外在的原因。就由于个人生命体验变了,由于对这个现实问题思考的情况变了,他不能认同唯识学的那种因果关系论四缘论。
那么,我分成三段,第一部分讲熊十力早年行为什么信唯识论。
1918年熊十力发表的第一本著作《心书》,头篇文章叫《船山学自记》,我想这是他一生搞哲学的原初的纠结点,他一辈子都在想这篇文章的事情。他思考的动力在这,他最后的结论在这篇文章里面已经写好了,只不过当时他认识不到这一点,他判出去了,判出去最后又回来,我们把这段文章好好看看,你知道一个年轻人思考哲学问题,从皈依儒学又到皈依佛教唯识学,最后他又杀出来的过程。
这篇文章是1918年,他虚岁34,他回忆他13岁的时候一个历程,上一次我就给大家讲过,今天我重点跟你们分析一下,我念过以后我再去看我给他分析的,你们看合适不合适?
熊十力说,他思考宇宙本源问题,思考因果关系问题,说在13岁的时候,“登高而伤秋毫”,秋毫就是秋天的草,然后说“求其原质,亦复无有。三界诸有为相,皆可作如是观”。
一切皆是缘起,当然从看到小草是缘起以后,想到我们也是缘起,有的人说我怎么是缘起,我活得好好的,真真实实的事,现在是这样,以后就不是这样了。
所以,他说,顿念万有皆幻。
到这地方你可以断一下,一个13岁,我是怀疑他35岁的写这个,到底是写十三岁的时候的想法,还是34岁的时候的想法,这是一个纠结,人生就是一个纠结,咱们我原来读李商隐那首诗叫,“此情却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后来一念就想不对,当时已惘然是说的。说我写这首诗的时候,记得那个时候已经惘然了,就记不清了,还是说那个时候就搞不清,你们现在比如说大学里面很多感情纠葛,过十年以后,你会发现记不太清楚那时候发生什么了,就是记清楚了,当时你就不太清楚,哪有把别人都想得清清楚楚的。
这个也是我老回忆,他13岁跟34岁都在想这个问题。因为有这种空泛感,他顿念万有皆幻,下面就是我们搞哲学的人我们进行分析,前面是这么一个事情,一个13岁的小孩老子有点想不开,你们千万别这样,他这是因为特殊情况,他爸是他12岁的时候父亲去世,他们家孩子太多,六男三女,家庭环境太差他太焦虑,所以,13岁的时候有这么一个感受,我估计他一直是这么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