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文品】一双花布鞋

01

镇上的主街位于东西南北方向交汇点上,沿着主街向南直行是一个幼稚园,这里是镇上孩子启蒙和成长的地方。今天是开学第一天,也是孩子们最开心的一天,因为这天不仅可以见到亲爱的老师、小伙伴,还有新衣服、新鞋穿。

田田也不例外,换上了新鞋子,连小碎步都更欢快了。和大家的不一样的是,田田的鞋不是买来的,而是奶奶亲手做的花布鞋。眼瞅着离开学还有两个礼拜了,奶奶觉着应该开始做新鞋了。奶奶喊来了院子里疯玩的田田,拿出准备好的硬纸片。

田田熟练的脱了鞋,把小脚丫放上去,然后歪着头,眼神落在了奶奶手里的铅笔尖上。一只小脚丫画好了,田田麻溜的换了另一只小脚丫。笔尖很快画了好田田的两只小脚丫,奶奶小心翼翼把它们剪了下来,作为鞋底的模子。

田田惊奇的发现两只小脚丫不一样大,追着问奶奶为什么?奶奶乐呵呵的说:“因为一个脚是爸爸给的,一个脚是妈妈给的。爸爸的的脚比妈妈的大,所以田田的小脚丫才一大一小哦。”

“爸爸妈妈……”田田小声的重复着,眼神中透露着无尽的失落和悲伤。

“奶奶,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看我呀?”

这不是田田第一次问这个问题了。每个星期天,田田都会跑到路边,坐在菜园子边的断水泥杆上,一坐就是一上午。不知道的过路人都会问,这是谁家的孩子?在这里等谁?

田田不说话,也不理他们,因为她知道他们会嘲笑她,她也知道今天爸爸妈妈又不会回来了,他们带着弟弟去城里以后,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奶奶看着田田落寞的小身影,心疼又无奈地叹气,招呼田田回屋里吃饭了。

02

其实,田田不是他们的亲孙女,是他们捡来的。那年三月的一个清晨,寒冷还未完全褪去,吃过早饭,夫妻两同往日一样出门散步。从屋子出来,他们向南出发。每次出发的方向都是随机的,却也像命中注定,不然也不会遇上田田。

夫妻两在乡间泥路上走着,他们散步时很少交流,只是很默契的并排走着。忽然间,他们听到一阵断断续续、时大时小,像一只狗崽子又像婴儿的啼哭声。这么冷的天却传来啼哭声,他们想要找到声音的来源,弄清楚是什么。

原来在不远处的路边沟渠里,有一个花棉袄做的襁褓。女人看到后,径直的下到沟里去,揭开了花棉袄,看到了一个很瘦小、满脸发青、竭力哭泣却不成声的小婴儿。善良的母性使得女人很是心疼,解开自己的大衣将婴儿包裹在怀里。

夫妻两的举动引来了其他的过路人,他们说这孩子太小了,看起来不到一个月,还生了病。一定是家里人觉得养不活才丢了的吧。还让夫妻两不要管这孩子了,活不了的。夫妻两不信,觉得这是一条生命,只要还有一口气,他们就要给她治病。

夫妻两把婴儿带回了家,男人去街上抓药,女人在家烧水。买回来的中药泡药澡,西药碾成粉末喂给孩子。可是孩子太小了,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喂的药全吐了。女人也不嫌麻烦,吐一勺就再喂一勺,直到把药全部吃完。

抓来的药都吃完了,孩子却还不见气色,反而越来越严重,吐得更厉害。女人很着急,让男人再去抓药。路过的老人听说他们家的孩子感冒了一直不见好,就给支了招,告诉女人一个土方。女人听了以后,却不敢冒然使用土方,焦急的等待男人回来。

男人抓药回来后,女人告诉他了这件事。夫妻两商量着,等吃完这服药还不行,就试试这土方。一天后,孩子越来越严重了,眼看着快要不行了。女人喊来了男人,准备试试那个土方,死马当活马医。孩子,你不能怪我们啊,这是最后的办法了,你一定要好起来啊!

不知道是土方真的有奇效,还是夫妻两的诚意感动了上天,孩子奇迹般的好转,能进水进食也能喝得下去药了。就这样,夫妻两把别人都觉得活不成的孩子救活了,他们觉得收养这个孩子,却招到了家里孩子们的反对。

03

夫妻两今年已经40多岁了接近50岁了,大孙女都比这个孩子大。家里条件不好,多一个人就多一双筷子,他们都不想养这个孩子。夫妻两很生气:“你们不养我们养!把她当成亲闺女养!”夫妻两和孩子们闹僵了,他们不理解算了。

男人决定拿退休金养活孩子,女人决定多开垦一些荒地来种粮食、蔬菜和瓜果。说干就干,夫妻两一边照看孩子,一边开垦房前屋后的荒地,向左邻右舍找来一些种子和幼苗种上。门前地里种了气柑、梨树,门前屋后种了枇杷核桃。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到了牙牙学语的年纪,男人女人让田田喊他们爸爸妈妈。听到田田叫爸爸妈妈的男人女人,恍如是第一次为人父母,觉得那么惊喜和欣慰。可没过多久,他们却遇上了苦恼,遭到自家孩子们的反对。

反对什么呢?反对田田喊他们爸爸妈妈,觉得夫老两口一大把年纪了,还有这么个女儿,说出去遭人耻笑。在外人看来,田田就是他们的小孙女。也正是如此,夫妻两不得不让田田改口,喊他们爷爷奶奶,喊他们的大儿子为爸爸。

田田逐渐长大,一天比一天明事理,也就越发渴望父爱母爱了。她却不知道爷爷奶奶给她的,除了爷孙之情,更有父母之爱。田田得不到大儿子一家太多的爱,便也不再渴望,一心想着和爷爷奶奶好好过日子。

穿上奶奶做的新布鞋,田田能开心好久。即使是最普通的花色和布料,却好在合脚、十分舒适。这一双双承载了爷爷奶奶满满心意的新布鞋,是田田一辈子都穿不厌、视之为珍宝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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