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不曾记错,外婆离去一周后便是中秋,那一晚的月亮竟是那样的高高,冷冷,院中的葡萄树、枣树无一不凋落,算是颗粒无收。我独坐于小院中,见桌前摆放的,如往年一样的,果味、月饼、并无二致,却究竟为何,抬头看,那夜的月亮那样的高。我年少的,裹一件厚牛仔外套的身影,为何在那一夜像画一般的刻在了心里。如果十三年后再忆起,这一切都不是自己梦里编造的,为何还会如游园惊梦一场。十三年前,我懂什么是悲伤么。
那是梦里的故乡,那是故乡里的人。外婆离去后不久吧,母亲跟舅舅们就把姥爷接出了老家,把那栋房子卖了。自此,好像我再无故乡。
后来,我开始了四处浪荡。果真如小学时课本里读过的诗,我是一颗蒲公英,飞到哪儿哪儿便是我的家。然而大多时候却也总是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
几年前我坐船从哥本阿根去往奥斯陆,夜里,我惊讶于十多层高的游轮竟在海上摇摆得那样剧烈,随着海浪,一起一伏。我被晃醒过一次,之后,却睡得更为踏实了。自己似乎是骨子里喜欢坐船的,大的,小的,甚至是手划的。离岸的那一刻,便感到打心里的安心。然而为何如此,二十多年了,我还是很难说清楚。
我想到了记忆深处的《海上钢琴师》,或许对他来说,海上安全极了。在有限的大海、船只和88个黑白琴键中,他可以创造出无限的无限。然而陆地上这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到底叫人该往哪里走。只那么一次,站在连接游轮与陆地的梯子上,他便明白,没有尽头的绝望。
他生于船,死于船,有人说他是孤独的天才,有人说他拥有常人理解不了的幸福。然而终究是他自己的选择,一个令他安心的选择。
我渐渐地开始明白这一生对船舶的依赖。离港那一刻,便不用再寻思着要驶向哪里,在极单调、简单、乏味得令人恐慌的一大段时间内,自己终于可以回归平静,去做一些事情,去创造变化。
或许外婆怎么都不敢相信当年那个倔强的小姑娘如今去了这里那里,也或许外婆,如生前的样子,抿一抿嘴,笑着说,我都知道,也都猜到了。月是故乡明,故乡没了,我却不曾将它丢失在身体里。自己去过了这里,那里,也无非依旧是那小院中走出的小姑娘,于万千中,终究学会了留一扇小窗给自己。
这世界太大,总有一些人会迷路。
说是明日又来台风了,关上窗,竟有几分窃喜,为这份安静和饶有兴趣吧。
THE END
ps 如果喜欢请记得点赞 或者关注 欢迎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