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么一个人,弹得一手好琴,住在一条客轮上。从小到大,没下过船。有一次,有一位女子,像一阵风,吹进他像湖水般宁静的心,宛如一个凄美的梦。他于是下定决心,下船去追这个梦。可当他走下船梯的刹那,他犹豫了。他折返了回来。从此再也没下过船。最后,当这条船的命运走向了它的尽头时,这也将是他生命的尽头。一个老朋友找到他,问他当初为什么不上岸。他说:“你以为我回来是因为看见了什么吗?不,恰是因为我没看见什么。……这城市太大了,街道太多了,就象无限多的琴键。这是上帝才能弹的钢琴,我不知道该怎样去弹它。对我而言,钢琴上不多的琴键也就足够了,也能弹出我的梦……”
这是电影《海上钢琴师》讲的一个故事。
一个心理学家看了这电影,一针见血地“诊断”说:这是一个“退避型人格”的典型案例。
某位“成功人士”看后,给了电影里那钢琴师一个“高屋建瓴”的评语:“脑壳里长了屎”。
我一位朋友看后,放声大哭。
我笑了,对我这位朋友说:“你看见了什么?看见了你自己吗?
我的那位朋友说:“有一个寓言,一只虫,很害怕并羡慕吃虫的鸟。有一天,它梦见自己变成了鸟,而这鸟又做梦变成了自己所害怕的弹丸,无生命的弹丸梦见自己变成了一片生机昂然的树叶,树叶梦见自己变成自己所害怕的虫。虫醒来,发现自己本来就是虫,也就心安理得了。但过了一阵,虫忽然大哭起来。别的虫问;‘你哭是因为自己不能变成鸟吗?’虫说;‘我哭是因为我明白我只是虫,却禁不住想变成鸟’。不错,我是那种只能‘弹有限的琴键的人’,就像那个钢琴师。那个钢琴师是幸运的,他至少可以选择‘绝望地成为自己’(克尔凯郭尔语)而不去‘弹奏’不属于自己的‘现实生活’这巨大的上帝之琴。而我们真的能选择成为自己吗?钢琴师是幸运的,他至少不怀疑和自己绑在一块同生共死的那个东西,而我们即使试图把自己和什么东西绑在一起,——无论那是无限可能的生活还是一种美妙的幻觉——我们真的能彻底相信它吗?而人又可能选择不和任何东西绑在一起吗?我们的可悲在于我们不可能彻底地相信并把自己交托给什么,我们永远是自相矛盾的,犹如那只自相矛盾的虫”。
听了这番话,我不禁哑然失语,再也不敢大谈什么“应该”了。而“相信”这两个字则在我脑子里萦绕不去。
我耳边忽然响起了钢琴师那梦幻般的琴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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