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岁之前的记忆不是很清晰,甚至不存在,但我应该在天津被奶奶带大。我还有在开馒头铺的二姨家住宿过得经历。我还有一段在家里经常看着妈妈离开家门,我却声嘶力竭的不愿意离开他的记忆。记忆逐渐清晰的时候就5岁吧,那时候我住在父母身边,他们在一个菜市场开拉面馆。然后6岁我上了幼儿园,我在拉面馆上过幼儿园,但是我还有一段在奶奶家附近幼儿园的经历,应该是三岁时的幼儿园吧。
后来拉面馆被父母转让,我们换了一个地方开了一家稍大的餐厅,我们便又在餐厅居住。后来餐厅生意不景气便被父母出售。后来我便回到父母买的房子里居住,再后来父母可能是因为要外出工作,去了新疆?真远啊。二年级,我便开始住在学校对面隔条街的寄托所,一开始有个六年级的哥哥和我住一个房间,后来他走了,我剩一个人了。周六日的时候寄托所没有一个孩子,我在房间里摆满小玩具,一个人幻想着有趣的小人打斗的画面。这期间我不记得父母给我通过电话,这期间妈妈的哥哥和妹妹来看过我,有这样的记忆,具体记不清了。住宿的这段期间,有一次我发烧了,寄托所的老师给我测体温有40度,我躺在床上神志模糊,事后那个六年级大哥和我打趣到当时你的脑门上当个地瓜都能烤熟,我只觉有趣的很。后来老师应该是把这事告诉了我的舅舅,也就是母亲的亲哥哥。舅舅得知后,没有带我去医院。到了一个小诊所,那个白痴大夫,一开始什么都没检查出来,后来让我躺下。这段记忆非常清晰,他用手用力的按压我的腹部,一边按一边问我疼不疼,本来是没有异状,但是这个医生按的我疼,于是我便鬼使神差的说了疼,事后我总是想起这件事,为什么当时我没有解释说是因为医生按压的疼而不是胃疼。我不是在写小说,不想给读者留什么思考空间,我就坦白了说吧,如今的我看来,生病那就是我渴望的,舅舅二姨都来看我,竟然还给我买了零食,每天都来接我送我去诊所打针,连续七天啊,或许在儿童的我看来是很幸福的。诊断后,大夫和舅舅说了很多,最后竟然让我在那个小诊所连续打七天针,连我自己都纳闷究竟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病。但我没有任何抗拒和不适,在那里每天躺着看电视而已,还不用上课。事后有很多年,记忆中有一个很喜欢吃的零食叫麦丽素,是个巧克力豆,长大后我买过无数次,但是每一次吃只觉味道不过如此,不知什么时候起便再也没有买过。
我在寄托所住了一年后,父母回来了,我便搬回家里和父母居住,那段时间的记忆消失了,说来有趣,我童年时在父母身边的记忆几乎都是模糊不清的,记得最清晰的几段都是充满情绪的。
有一天,应该是一如既往的起床去上学,父亲一言不发和我一起起床,因为学校很远他要骑摩托车送我,母亲则躺在床上睡懒觉。当时家里睡得是土炕,会铺上好几层褥子,不知道哪一层褥子中会放前天夜里母亲给我洗干净的袜子,这样早上醒来就被土炕烘干了。但是那天早上我死活都找不到,母亲也不愿意起床动手,她就躺在那个给我指挥,在上面,在下面,上一层,下一层,我心急如焚,不只是着急上学,也因为母亲逐渐不耐烦变得扭曲的表情,找了一会儿母亲突然起身打了我一巴掌,然后不到三秒钟她就把袜子找出来给我,父亲在这个家里是空气一样的存在无论何时。这段记忆只有怨恨,从此以后无论是谁让我找路或找东西迎来的只有我的闭门羹。我不让任何人碰我使用过的东西,并且我会把我的东西放在指定的地点。
这世界上,除了我的父母,和抚养过我的几个亲戚外,其他人我都很喜欢,并且和他们很亲热,导致后来的我很喜欢陌生人,却不擅长长久的交往。那段时间我母亲妹妹的男朋友来过我家一次,我兴高采烈的和他在一起玩耍,他仿佛也很喜欢我,可能也就是那时候我心里认为,除了我的父母外的任何人都会很喜欢我,这也让我更加自信的接触陌生人,并且我从来没有遭受过陌生人不公的对待和欺负。那天晚上叔叔带我出去玩,我坐在他的摩托上把上,我甚至还骑行了一段,我真是无比的愉悦,原来我也可以做到这些,我真是厉害!最令我开心的是他居然送给我一把仿真枪,那是一把手枪,手把和枪管的内部都有铅块,这把枪就是我当时最爱不释手的玩具。
下一段记忆,是一天晚上,我们三个人都坐在炕上,他们俩开始吵架,吵到激烈的时候父亲竟然克制不住自己,拿起炕旁窗台上唯一的放置物,我最爱的玩具枪。父亲拿着我的枪用力砸在炕上,我的枪被摔得粉碎,然后他们大打出手,父亲抓着母亲的双手把她放倒在炕上,另一只手抽她的脸,我就坐在一旁,从始至终我没有移动一步,也没有说话,就在旁边漠然的看着,看着母亲被打,我的心里只有女人在面对男人时的无助带来的怜悯,有一次我看见父亲打一个蹬三轮车的不敢还手的老汉时也是这种怜悯,这种怜悯我可以给任何人,并没有因为她是我的母亲就有特别的情感。
在当时我的心只为我那把摔碎的玩具枪而碎。
第二天,让我感到惊诧不已的事发生,那一天我的心情,那一天是个大晴天,我的心情都在怀疑太阳是不是从西边上来的。我的父亲带我去了玩具店,想要给我买一把枪,可是无论我如何挑选,都找不到和我那把仿真手枪一样的,我买了另一把,我也记得这把枪的模样,但却没有任何愉快的记忆。此后,就像寻找麦丽素一样,我很喜欢逛玩具店,但是再也找不到和我那把仿真手枪相似的玩具枪。逐渐长大后我了解到,因为国家打击这方面的玩具,甚至连任何能够发射子弹的枪都没有了,我真是唏嘘不已,也最终放弃了寻找仿真枪的念想。
儿童时期,我有着很多对这个世界上事物的热爱,本来家境贫穷我拥有过的事物就不多,而无论是麦丽素还是玩具枪,所有我珍爱过的事物都躲不过被家庭和父母摧毁。成年后,我漠视一切,对任何事和人都提不起兴趣。从来不知道自己爱吃什么,爱玩什么。
下一段记忆,一天夜里,父母吵完架,父亲突然抓着我的手带我离开了家门,我回头看了一眼母亲,她只顾坐在炕上痛苦,她没有看我,没有向我伸出她的手,她的眼神里我看不出有任何对我的留恋和不舍。我只回头一撇,便走的义无反顾,因为是父亲带上了我,我便跟他走,脑子里什么都不需要想。成年后,我从不会主动,但如果是他人的要求,只要不费事并且我能办到,我都会答应。我喜欢被人主动带着。因为我显得很乖。
父亲带我去了新疆,在火车上外,我站在一个石柱上金鸡独立,心里想着自己真厉害,居然可以坚持这么久,我玩的不亦乐乎。父亲坐在地上依靠着行李,这是唯一一段记忆中与父母的温馨的画面,其他的都是怨恨。我站在父亲身后,看着他的头顶,很多白发,我没有多想,只是想把这些白头发都拔光,我便那样做了。父亲依然漠然的没有任何表示。从哈尔滨到新疆吐鲁番,绿皮火车,硬座,五天五夜,还好我是个孩子,一路上每天吃着泡面,看着窗外,听着刀郎的歌,睡觉,便也很快度过了。
原来父亲去新疆是为了找一个女人,他们一开始合伙开了个餐厅,餐厅开起来后父亲给我找了学校,但是餐厅和学校根本不在一个地方,于是我又住在一个陌生的家庭,我不认识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和父亲是什么关系,是一家四口,爸爸妈妈和一个比我小的姐姐,一个比姐姐还小的弟弟。在汉语学校里,打了几次架,欺负过几次人,被人打了几次,捡了一次钱请朋友吃了吃饭装个逼,后来喜欢上一个女孩,还被同学们调侃为白雪公主和王子。在学校,我最喜欢玩的游戏就是弹溜溜,我甚至还和朋友们认为学习钻研了一些弹射技巧,叫什么钓杆直杆之类的,很多技巧记不清了,为了磨炼技巧我的指甲甚至被摩擦的退了一层皮,因为溜溜表面是玻璃的非常光滑,为此我还特意将几个图案花纹特别好看的精心打磨成了磨砂面,我真是太有才了,在这个过程中,我也对我的玻璃珠们产生了很深的情感,甚至为那几个亲手磨砂的玻璃珠起了名字,不过我记不清了。啊!我的个人时光一直都挺有趣的。
父亲是个厨师,我太喜欢吃他的菜了,可惜他不会做生意,和当年一样,这一次的生意也失败了。餐厅开不下去后,他们的感情也出了问题,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也没有记忆。应该是因为父亲无能吧,哪个女人会看上他呢,鬼应该知道我一定是在毫无情感的两个人间诞生的。
他们分开后,父亲便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房子,父亲去寄托所接我的那天,我看出他非常火大,但他一如既往的冷漠不言不语,他走的很快,我在离他5米的地方紧跟着,因为走的很快,兜里的玻璃珠一直发出哗啦啦的碰撞声,在新疆那个无比贫困的黄土地,一大把玻璃珠,它们是我心爱的、唯一的玩具,在途径一个垃圾桶时,父亲突然回头严厉的让我丢掉玻璃珠,我知道他此时心情无比烦躁,我不敢触他的眉头,我满眼泪花,含恨把全部的玻璃珠丢在垃圾桶里,我当然偷偷留下了几颗,可从此后我便失去了与玻璃珠有关的记忆。再一次的,父亲摧毁了我那微不足道的挚爱,只是一把玻璃珠而已。
下一段记忆,我跟着父亲到了上海,一个亲戚开了一家餐厅,父亲去当厨师,当时说上海学校不收外地户口儿童,在上海待了半年没有上学。后来我终于回到家乡,但却没有回到最开始的那所市里的小学,而是一所偏远小学,三姑奶在那里做教师,我便寄宿在三姑奶家。与三姑奶的生活,记忆也不多,第一段是一天我在回家的路上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非常非常大的雨,甚至那是我记忆里最大的一场雨,因为当时我被一路淋回家,简直不要太惨,但是我却感觉很爽,很有趣,记忆犹新。第二段记忆是端午节,三姑奶亲自包了粽子,这段记忆我一定认为很温馨,我从来没有在家亲自包过粽子吃,那真是美味极了。但日后每每我想起这段记忆,粽子里放了什么蜜饯我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我以为我的身体会记得那个味道,可是无论我吃过什么馅的粽子,我却再也没有吃过那么美味的粽子。我便也放下了对粽子的执念。
在家乡又生活了半年吧,终于迎来了在校期间唯一一段稳定的生活时期,父亲把我接到了天津,二叔开了一家饭店,二叔一家照顾着爷爷奶奶,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他们在我幼儿时就一直生活在这里,人际关系都很好,饭店生意当然是风生水起,父亲就做厨师只负责炒菜,二叔给他发工资,具体多少我不知道,反正肯定不少。但是父亲没有在我身上花过一分钱,学杂费之类的我不清楚,反正我是没有买过新衣服,没有带我出去吃过肯德基,我也从来不要。我从来不去想这些事,直到后来我从我奶奶二叔他们嘴里听说,父亲买彩票一次性花了上千,我终于笃定他的钱肯定全部都买彩票了,我从来没有零花钱买过新衣服,没有玩具,没有一切,我也不要,因为在我与父亲之间,早已和陌生人一样,互相无视对方的存在,忽视对方的需要和感受,不管不问,所以每次在父亲让我学习,或者是打我骂我的时候,都是非常偶然性的随机事件,我认为这些事都是因为他当时心情不顺而拿我撒气。
在天津这三年,生活稳定,而且我也比较大了,其中的记忆非常多且连贯,倒让我马上抽出几段讲讲,却也都是充满怨恨的。对家人之间只有怨恨,和同学之间比较有趣却也谈不上温馨。
再后来,天津也不让外地户口上高中,无奈只好回到家乡继续上学,当时我母亲接我回去,父亲留在了天津,本来应该考高中的年纪,却因为担心我这些年四处流窜耽误了学习,而又让我重复了一年六年级,但是后来我也没有考高中,我早已失去了对学习的兴趣,没有任何留恋,没有一个朋友,没有共同奔赴的目标,没有人希望要和我考上同一所高中,什么都没有,母亲让我上了一所中专学校,在那里我住校,母亲又不知去向,每个月给我打生活费供我上学和生活。我的母亲一直非常怨恨我的父亲对我不管不顾,从来没有给过我生活费和学费,加上我知道他花很多钱买彩票,本来我对这一切是漠然的,反正我早已不奢望父亲能给我什么。
再后来我就成了如今的我。或许有一天我会把我所有的记忆都搜集齐全,到时候说不定我会把这一切完整的写出来,结尾处我如此期待着。
索引:童年辗转流离寄宿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