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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一次从宿醉中醒来，头痛欲裂。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刺进来，他眯着眼睛摸到床头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十几个未接来电，全是公司打来的。
“又迟到了。”他嘟囔着，随手把手机扔到一边。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大不了就是扣工资。他翻了个身，想继续睡，却听见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谁啊？”他不耐烦地喊道。
“是我，妈。”门外传来母亲颤抖的声音，“你快开门，出事了。”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脑袋一阵眩晕。母亲的声音不对劲，他从没听过她这样说话。他胡乱套上衣服，跌跌撞撞地去开门。
门外，母亲脸色惨白，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纸。她的眼睛红肿，显然哭过。
“怎么了？”他的心突然揪了起来。
“你爸...你爸他...”母亲说不下去了，把那张纸塞到他手里。
那是一张医院的诊断书。肝癌晚期，最多还有三个月。
他站在原地，感觉天旋地转。父亲才五十出头，平时身体一直很好，怎么会...
“他瞒了我们半年，”母亲哽咽着说，“要不是昨天晕倒在公司，被同事送去医院...”
他冲进卫生间，用冷水狠狠洗了把脸。镜子里的他胡子拉碴，眼窝深陷，活像个流浪汉。这就是父亲用命养大的儿子吗？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小时候父亲每天早起送他去上学，风雨无阻；高考那年他陪他到深夜，给他煮夜宵；大学毕业后，他托关系给他找了现在的工作...而他呢？整天游手好闲，酗酒度日，连最基本的孝道都做不到。
他冲出家门，直奔医院。一路上，他死死攥着那张诊断书，纸张都被汗水浸湿了。
推开病房门的那一刻，他愣住了。父亲躺在病床上，瘦得几乎认不出来。他正在输液，听到动静转过头来，看到是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爸...”他的声音哽住了。
“来了啊，”父亲的声音很轻，“今天没去上班？”
他扑通一声跪在病床前，眼泪夺眶而出：“对不起...对不起...”
父亲抬起枯瘦的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傻孩子，哭什么。爸爸没事。”
那一刻，他仿佛听见心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他紧紧握住父亲的手，感受着他微弱的脉搏。这双手曾经那么有力，能把他高高举起，能为他撑起一片天。而现在，它却如此虚弱。
“爸，我错了...”他泣不成声，“我以后一定好好工作，好好照顾你和妈...”
父亲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着他的手。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他的脸上。他这才发现，父亲的鬓角已经全白了。
从那天起，他戒了酒，每天准时上班。下班后就往医院跑，陪父亲说话，给他按摩。他开始学着做饭，虽然很难吃，但父亲总是笑着说好吃。
三个月后，父亲还是走了。临终前，他拉着他的手说：“儿子，爸爸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现在看到你长大了，爸爸可以安心地走了。”
他跪在父亲的病床前，看着他安详的面容，突然明白了什么是大彻大悟。原来，成长不是慢慢发生的，而是在某个瞬间，当你意识到有些东西再也无法挽回的时候，突然就长大了。
父亲走后，他接过了家里的重担。每天早起给母亲做早餐，下班后陪她散步聊天。他开始认真工作，把父亲留下的公司经营得有声有色。
有时候深夜醒来，他会走到父亲的遗像前，给他倒一杯茶。茶香袅袅中，他仿佛又看见父亲慈祥的笑容。
他终于明白，大彻大悟不是顿悟，而是在失去中学会珍惜，在痛苦中学会担当。父亲用生命给他上了最后一课，而他，终于学会了做一个真正的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