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之仪生活在北宋末年,这一时期文化虽繁荣昌盛,但政治局势却错综复杂。新旧党争激烈,许多文人因政治立场不同而遭受排挤与打压,李之仪也深陷其中。
李之仪早年师从范仲淹之子范纯仁,深受范仲淹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忧乐思想的影响。北宋熙宁三年(1070 年),李之仪进士及第。在哲宗亲政时,苏轼出任定州安抚司(今河北定州),56 岁的苏轼在众多门生中选了 45 岁的李之仪做幕僚,张耒《送李端叔赴定州序》记载:“士愿从者半朝廷,然皆不敢有请于先生。而苏先生一日言于朝廷,请以端叔(李之仪的字)佐幕府。”苏轼欣赏李之仪的才能和为人,上书朝廷奏请李之仪为定州签判,掌管机要文书,作为自己的助手。但好景不长,一年后苏轼被贬岭南,幕府解散。李之仪回到朝廷,仅担任管理香药库、粮仓等小官。在苏轼被贬后,御史石豫参劾他与苏轼关系密切,不可以在京任职,于是他被停职出京。
崇宁年间,奸相蔡京当权,大肆打击元祐党人。1102年,他的恩师范纯仁去世后,李之仪怀着对先生的敬仰之情,为范纯仁写了一篇传记,即把范纯仁的一生清晰呈现,也抒发了自己心中的郁闷。李之仪为范纯仁写传记一事,引起了蔡京的注意。因为蔡京与范家有矛盾,便借机报复,以莫须有的罪名,将李之仪下狱。好在经过其妻子胡淑修冒险搜集范纯仁手稿证其清白,次年李之仪获释,却没有官复原职,而是被革职交太平州管制。
在太平州(今安徽当涂)的短短几年里,李之仪的生活可谓祸不单行。他在《与祝提举无党》写到,“某到太平州四周年,第一年丧子妇,第二年病悴,涉春徂夏,劣然脱死。第三年亡妻,子女相继见舍。第四年初,则癣疮被体,已而寒疾为苦。” 仕途的挫折尚未平复,家庭的悲剧接踵而至,让这位饱经沧桑的文人几近崩溃。就在他孤独绝望之时,一位年轻的歌女走进了他的生命。
刚到当涂时,李之仪的好友黄庭坚是太平州知州。老友相逢,少不了诗酒人生,其中有一位名叫杨姝的官妓经常陪侍。杨姝,不仅容貌出众,更具侠义心肠。早在黄庭坚被贬太平州时,十三岁的她就曾当众弹奏《履霜操》,以伯奇蒙冤的典故为忠臣鸣不平。
当她与李之仪相遇,也为李之仪奏响《履霜操》,这触动了李之仪心中的痛处。二人仿佛命中注定般成为知音。在《与杨姝书》中,李之仪写道:“琴瑟在御,莫不静好。”这是一种超越世俗的相知。在相识两三年的某天,李之仪携杨姝来到长江边共游,杨姝抚琴而歌,李之仪触景生情。他看着自己的红颜知己,望着滚滚东逝的江水,心中涌起万般柔情,挥笔写下了这首千古流传的爱情词。
《卜算子·我住长江头》: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词的开篇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以一种宏大而开阔的空间视角,将两人相隔甚远的空间距离清晰展现。“长江头” 与 “长江尾”,不仅是地理上的遥远,更象征着人生境遇的巨大差异。然而,距离虽远,“共饮长江水”又巧妙地将两人联系在一起,这江水成为了他们之间情感的纽带,虽不能相见,却能通过这同饮的江水,感受到彼此的存在。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直白地表达出主人公内心无尽的思念。每一天的思念都如潮水般汹涌,却始终无法与思念之人相见,无奈与惆怅之情溢于言表,这种想见而不得见的无奈,进一步加深了相思的痛苦。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长江水奔腾不息,而自己心中的 “恨” 也如同这江水一般,无穷无尽,难以消逝。这里的 “恨” 并非仇恨,而是因思念不得见而产生的深深遗憾与痛苦。以江水的无尽来衬托相思之恨的无尽。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词人以一种深情而坚定的口吻,表达了对爱情的美好期许。这一句代表着永不分离的承诺,成为后世追求真爱者的精神图腾。
“只愿” 二字,透露出词人内心的渴望,希望爱人的心能如同自己的心一样,对这份感情忠贞不渝。而“定不负相思意”是写对爱情的执着坚守,是对爱人的深情承诺,哪怕相隔天涯,只要两心相知,便能跨越一切障碍,这两句从单纯的思念与痛苦,升华为对爱情的坚定信念与美好向往,使整首词的情感境界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
这首词具有民间歌谣的特点,语言质朴无华,读来朗朗上口,被改编成多种艺术形式,如歌曲、舞蹈等,对后世的爱情文学创作产生了深远影响。它以简洁的语言和真挚的情感,成为爱情词的经典之作。
李之仪作为苏轼门生,他早年因与反对王安石变法的范纯仁关系密切而受排挤,后又因反对蔡京专权而遭报复。被贬时 “家无余财,惟书卷与琴剑相伴”,连基本生计都成问题,后妻子、子女相继离世。就在李之仪人生最黑暗的时刻,杨姝走进了他的生命。杨姝不仅是他情感的慰藉,更是精神的共鸣者。妻子去世三年后,56 岁的贬官与 16 岁的歌女结为夫妻。尽管这段感情饱受争议,但李之仪与杨姝却用行动诠释了爱的力量,一起同行了20多年,并生儿育女。
读完李之仪的这首《卜算子・我住长江头》,是否也想起了那个让你魂牵梦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