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熟悉的小脑袋没有从门缝里钻出来迎接我,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腿上的重量骤然增加,迈向卧室的两步,竟用尽了力气。
她在床上歪着头看着我,尾巴摇来摇去,我长嘘一口气,放下心来。可还未来得及温存,又抱起她,去挨那给我希望又让我心疼的五针。
快到车前,我放下她,打开车门:“宝贝,来,自己上车!”她努力的撅着小屁股,不停调整姿势,用力一跳,却掉了下来,我泪如雨下,我的宝贝,怎么就病了?
从10月16日诊断出肝腹水到今天,每次去看病,她出奇的乖,不吼不叫,在我怀里安静的发抖,打针也不动,疼了,顶多轻吼一下,听到我的安抚,便又安静下来。
这让我更加笃定她可以听得懂我的话,是的,她看到了,她也懂了,为什么妈妈会抱着她,哭的一塌糊涂,是不是在那一刻,她什么都懂了。
八天,四十个针眼,那么小小的身体,真是痛煞我了!可这只是个开始,医生意味深长的表情,预示了情况的不妙,无论我怎样引导,他都不肯告诉我:放心,我一定会治好她。
骗骗我又如何?莫非他也可以轻视一个生命的离去,莫非他也看不出她对我来说的意义?
那一天,我们从宠物医院出来,我还无法从即将失去她的痛苦中分离出来,骤然想到自己只顾自己痛哭,让她在冰冷的手术台上躺了将近二十分钟,后悔,自责,痛苦,绝望,一波又一波的席卷而来,再次陷入眼泪的深渊。
真的,我从未想过,她会离开我。一直以来,我的像杂草一样顽强生长的宝贝,让我对陪伴信心满满,居然曾经冒出挑战二十年的念头,我以为,我以为,她不会让我失望。
反复回忆她来我身边的日子,记忆中一直是2008年,明年就是十年,我也希望是这个日子,想来,十岁,或许会让我的心里稍微欣慰一点。
可写下的文字,朋友的佐证,让这个时间推后了一年,2009年五月份,满月的她,颤颤巍巍来到我的手心,小的可怜,小的可爱,如此这样,她便只有八岁五个月。
心又疼的喘不过气来,宝贝啊!我抱紧了她,轻轻唤着她的名字,你这是不想要妈妈了吗?我们娘俩的缘分这是要尽了吗?
我大口大口出着气,眼泪伴随着黑暗席卷开来,车里,是只有我和她的世界,她贴着我的心口,随着我的抽泣轻轻晃动,寻着最舒服的姿势,发出惬意而又满意的吁气。
我最喜欢听她的这一声吁气,这表示她吃饱了,喝好了,躺舒服了,称心了,这一声,让我觉得岁月静好,心有所靠。
我一遍又一遍的告诉她,我爱她,我爱她,我爱她。我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一遍又一遍的说着,谢谢,谢谢,谢谢。
谢谢她如此坚强,谢谢她如此配合,谢谢她还可以睡在我的身旁。
关掉了网页,无法再看那些扎的我眼睛生疼的症状描述,每一样,我都无法承受,怎么可以,让我的宝贝如此痛苦?不!不!我不!
第四天,我才从眼泪中惊醒,情况还没有那么糟糕,宝贝还需要我来照顾,我要不遗余力,把她的病治好!没人相信不要紧,我信!
底线是,不能让她痛苦。
我不能为了自己的意愿,让她去承受无边的痛苦,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我会握着她的手,抱着她,送她走。生命来来往往,感谢她陪我一程。
好友婉转劝我,以后,再寻一只狗狗,与我相伴,可以减轻我的痛苦,转移注意力。谢了她的好意,我断然拒绝,没有谁可以取代她的位置,也没有谁可以减轻我的痛苦。或者说,我不需要减轻痛苦,那漫漫长夜,那滚烫的泪水,那无尽的思念,才是我,与她相系的纽带,才是我们,将近三千多个日日夜夜的见证,我怎么舍得忘却?
况且,我坚信,我的宝贝,一定可以挺过这关,我不贪心,我只要五年,再给我们娘俩五年,我还没有爱够,我太贪恋她的温度。我会积德行善,我不再吃肉,我为她祈求福祉,我只要五年。
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漂浮,往昔的时光时常不经意前来探访,以后和宝贝并肩战斗的日子,我会收起我的悲伤,竭尽全力,让她,可以夜夜在我身旁。
她又长吁一声,她感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