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牙,乳名斗私,大号刘仁。
村中长辈老人皆喊他小名斗私,同辈及小辈都叫他外号大牙。至于大号因常年无人叫,很多小辈孩子们竟无人知晓了。
刘大牙出生那年,正赶上斗私批修,天天狠斗私字一闪念,学习白求恩同志的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精神和国际共产主义精神。
那天早上大牙他爹起来出去倒尿盆时,正碰上老支书。
老支书问,生了?
生了。
生了个啥?
小子。
好!恁老刘家有后了。
二叔,你给孩子起个名吧。
老支书挠了挠后脑勺,眨了眨小眼睛说,就叫斗私吧。
二叔还是你有水平。大牙他爹笑了。
斗私小时候并无异常,待到乳牙退掉长出新牙时,他爹发现不对劲,儿子两颗门牙格外大。又过了两年,两颗门牙竟突出唇外,上下唇不说话闭合时,牙还露在外面半截子。
转眼间小斗私到了该上学的年纪,他爹便提了瓶白酒,就到村里过去教过私塾的外号老秀才家里去,让他给儿子起个学名。老秀才瞅了瞅那瓶老白干儿说,报上生辰八字儿,斗私他爹就说了生辰。老秀才戴上老花镜,随手拿起炕头那本泛黄的毛边线装书翻了翻,然后慢腾腾放下书,摘下眼镜,又掐了掐手指说,仁义礼智信,就叫刘仁吧,他若再有兄弟,按这五个字依次往下排就是了。
斗私他爹心中窃喜,这回合算,一瓶酒一下子给起了五个名字,真不赖。
没想到第二年实行了计划生育,他妈被拉到医院去做了节育措施,义礼智信四个兄弟就这样被扼杀在空气中了。
上学后,刘仁这个大号除了老师点名叫叫之外,同学之间是没人叫的,到后来连老师也懒得叫了,也跟着学生们喊他刘大牙了。
班上聪明的坏小子还专门给他编了段顺口溜:大牙他妈,得了高血压,头小腚大,一动就爆炸。(每一句最后那个字都念四声且重读),这首朗朗上口的打油诗一直伴随他小学毕业。
刘仁虽然爆牙,但学习不差。尤其作文写得好,说话还抓理儿。
说话再抓理儿,因为两颗爆牙的原因,再正经或者再悲伤的事儿,经过那两个大牙的过滤,也增添了些许喜剧色彩,让人憋不住笑。
到了上中学按排座位时,班上的男生都不愿意跟他坐一起,女生更是敬而远之。所以他常常一个人独占一张课桌。初一下学期,班上转学来一个女生,老师就把女生安排跟他坐一桌。
女生名叫冬梅,长得倒挺白净,可老是有鼻涕挂在上唇,遂得外号鼻涕鬼。
于是,又一首打油诗给他们两个量身订做了出来:刘大牙,鼻涕鬼;老婆汉子拉露水。
没想到,多少年后,他们两个真成就了一段露水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