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写的少,一个小时时间真的很短) 骄阳似火映窗台,夏日鸣蝉聒噪刺耳。屋内凉席上坐,江离一席轻纱白袍,低头沉思,
“给你取什么名字好呢?”
回应他的是沉默,但小孩眼里依稀闪烁期待的光。听说江大人文采斐然,或许能起一个浸淫书卷气的雅名,或充满王霸之气的名字,那样便最好。
“我姓江,你也跟着我姓江;我叫江离,那你不如叫——江辟芷?”
名字直白草率得过分,小孩眼里的光骤然熄灭,恶狠狠地盯着他。
“名字太女气了,我不要,重新起一个。”
江离偏要逗小孩,一锤定音:“就叫辟芷了,幽处绽放,暗香盈袖,衬你!”说着不禁笑了,声音愈发爽朗,小孩便愈发哭丧着脸。
念自己可能会顶着这奇怪的名字过一生,小孩半月未理他。
京城有名的江大人府上养了个性情古怪的孩子,消息如野草般四散开来。起初只是京城百姓的谈资,传到那些或倾慕或有意结交江离的小姐夫人耳中,便渐渐变了味,有道是江大人在外的私生子,亦有道是江离订下娃娃亲的远房表妹,总之众说纷纭,乌烟瘴气,一时谣言四起,以至于与江离交好的贵人们不经意间也听说此事。
江大人是京中新贵,百年一遇的少年天才,九岁便过童生试,十六岁第一次殿试便进士及第,夺探花之位,真可谓“登科如拾芥”。且为人温润宽厚,人缘极好,如今接近弱冠之年,是京中各权臣贵女拉拢的对象。
皇帝听说此事,随口提议江离同小孩参加宫中宴会,江离料到小孩不喜,委婉推脱,无果,便只好着手安排此事。
辟芷并未听说这些风雨。近日,她学习一日千里,从读三字经、学习句读到了吟诗作对、诵读古籍。她已学会了《诗》中三十篇,《大学》已能成诵,并杂文散文论文若干。至于写字已然熟练,字迹不甚成熟却已略有风骨,江离评价其为“中通外直,只见躯干而清风自来”,辟芷为江离写信,江离险些感动得涕泪横流。
“小辟芷,”江离沉默良久,咳嗽两声,开腔道,“有一个小小的宴会,可能需要你出席一下——别担心!你跟着我就好,那里有很多美食,还有温婉美丽的阿姊们——啊——真的不需要做什么!”
辟芷野狼一般的目光死死锁住他,仿佛又回到竹林相见那日,江离莫名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柱游走。
在辟芷杀人的目光下,江离干笑:“那就这么定了啊!”
沉思良久,辟芷焦躁地绕屋徘徊,眼中的凶狠逐渐散去,问道:“那些讨厌的官员让你带我去的?他们想借此让你出丑难堪,同时试探你的真实用意?而如果我不去,我不去……,如果是皇帝提议,那便更加严重,不仅让皇帝心存芥蒂,还让那些人彻底抓住你的把柄,意识到我是你的软肋?亦或是被编造谣言,损害名誉?”
“别说了,辟芷。”
江离再次震惊于辟芷的聪慧过人。其中利害,甚至不需了解具体情况便可道出,且切中肯綮,一针见血。她仿佛一夜间练达人情,洞察世事,仿佛这些都是她与生俱来的能力。辟芷的反常正在引向他思想的深处,隐约——到了他不敢想象的地方。他觉得有些奇怪,恐惧地从幻梦中惊醒。辟芷就是辟芷,是被人抛弃野外的可怜孩子,帝陵是不存在的——他想。
“其实,不去也没关系的。”
“可我得去。为了你得去。”那双眼睛又开始闪烁。
江离感受到内心的暖流。辟芷一夜长大,不是坏事,他很欣慰。
……
清晨,天街小雨,蛙声一片,草色遥看,苍翠欲滴。雨幕洗刷着京城宽阔的车道,居民们纷纷归家,街道寂寥,除了自屋檐流下丝丝缕缕的细流,滴滴答答。辘辘远听,马车过也,是参加宫宴的日子。
“小主子的衣服可买来了?”江离换上鲜红官服,问低头为其整理衣襟的侍女。
“回大人,都买来了,您吩咐的浅青衫。”
这时门打开了。一位温文尔雅的公子从画中走出,呼吸行止、举手投足间皆是温润墨香,与江离如出一辙。江离才注意到,辟芷身形略显矮小,微瘦却绝不单薄,脊背直挺,就像她的字,已有几分读书人的风骨来。初来时黝黑的肤色如今已趋于自然,五官虽不够出挑却也端正——辟芷站在那里,视线便不会落在她的样貌上。
“好极了!”江离惊喜道。
辟芷眼里的神色倏然转换,伪装退去,又露出清澈而略带凶狠的神色,“学你呢,自恋狂!”
江离笑得前仰后合,摸摸她的头,“好好好,本官果然容貌俊朗气质出挑。”
江大人尽情展颜,难得一遇的美景却无人欣赏,辟芷撇过头去,丫鬟出于敬畏沉默低头,只有管家葛老笑而不语,眉骨上的深疤都和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