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虫的种类如此繁多,查证,地球上有十几万个分类。许多毛毛虫的毛儿都有毒,称为刚毛,用于自我防卫。毛毛虫有一个看家本领,也是物竞天择优胜劣汰的自然界里许多野生动物的护命法宝,那就是把自己长成与它生长环境尽量相似,各种毛虫的刚毛和皮肤有的斑纹艳丽,有的色彩鲜明,有的与树叶或树皮浑然天成,伪装的令人和它的天敌无法分辨,本以为在看一片树叶或欣赏一段树皮,突然发现它们开始能够移动。其实,毛毛虫们也很无辜,它们无非就是寄生在林间的各种树上、草丛灌木里,赖以生存的食物来源只是树叶或草叶而已,它们几乎不吃其它昆虫或动物,恰恰相反,毛毛虫经常成为其它动物或昆虫的食物,即便长了有毒的刚毛也不是用于攻击敌人,而仅仅是用在万不得已时的防卫。我曾许多次用镰刀割草时被藏在其间的各种毛虫蛰了皮肤,红肿搔痒难忍。我挥舞着镰刀,成了它们的入侵者,它们奋起反击,我却几乎从未看见它们长得什么样儿,有多大,于是我对毛毛虫的恐惧与日俱增。
我家下乡九年,我住的小山村,山前山后长满了松树,一年四季它们都郁郁葱葱,丰丰盛盛,每年都会剪枝修型,砍下来的枝岔各家农户用以冬天烧炕,它们不如杨树那般直挺挺的只顾追逐着高天,也不像柳枝那样低垂垂的只想随风摇摆,而是树干不高不低,形态各异,松枝蓬蓬朵朵,或疏或密,油润浓绿,透过枝叶的繁茂尽显躯干的伟韧,弯曲中摇曳着婀娜,树皮灰黑混合,斑驳陆离,琐琐碎碎,有的外翻有的倒扣,经常松油鼓溢,盈满沟辙,一不小心,有壳虫跌入其间,随着岁月的白驹过隙渐渐变成晶莹的琥珀。
靠山吃山在这里无与伦比的体现。我跟着邻居的孩子们,在雨后的松林间,采走一筐筐的蘑菇,用自制的竹耙子搂走一篓篓的干松针,背回家引火用。我们更是随时随地的捡拾松树下的干松塔,抠着里边的松子吃。队里男劳力定期要砍伐松干,修剪树型,砍伐下来的松枝是好柴火,要安份分配各家庭。我的双手曾被松油沾染,粘粘的无从洗去。我喜爱松林间特有的的清香,更爱看夕阳下松林的剪影,我做梦都期盼自己能如伙伴那样,在某颗大松树下发现一处蘑菇圈。
某年,当地创历史记录的大旱,山林树木里虫灾泛滥。
当我在朝霞的挥洒之下推开晨窗,第一口呼吸,第一眼远眺,我即被松林的现状惊呆,往日浓密的墨绿在逐日消失,松枝日渐稀疏,清晰可见松树树干的弯曲逶迤,甚至可见树根附近的青石和地表,那些可恨的松毛虫在日夜不停的咀嚼着碧绿修长的松针儿。我每天要翻过后山的小路去大队上学,这条小路弯弯曲曲,一直延伸到松林深处,在我眼里小路两旁犹如松树列队,手舞足蹈,欢呼雀跃。而今我不敢直视它们,因为我看见松枝干上爬满了灰黑色的松毛虫,已经长到三公分长,昔日那些浓密外散的松针儿团里挤满了松毛虫,它们在蠕动抢食松针儿。看得我感觉每根头发都要立起来,害怕恶心,令我梦生密集恐惧症。在终日战战兢兢穿过松林的20多天后,某天回家路上,无意间看见了两只巨大的松毛虫,原来经过20天肥美松针儿的供养,松毛虫们已经长得更大,长约七八厘米,粗如人的手指。只见那两只松毛虫吃的滚圆肥大,周身的灰毛在艳阳下透着油汪汪的光,随风飘动挑衅似的扬向天空,它们俩相距一米左右,开始相向而行,雄赳赳的疾速移动在一段松干上,不到一分钟,它们头对头撞在了一起,接着,我目不转睛、目瞪口呆的看到了可怕的一幕,两只松毛虫互不相让的结果就是它们继续六亲不认的往前走,心中只有更多嫩绿的松针儿,走着走着,彼此当成树干,它们的前爪对前爪,接着前胸对前胸,天啊!它们俩最后几乎脸对脸,身对身的壁立而起,它们的小短后腿撑不住相对庞大的身躯,一刹那,它们双双重重的跌落地面,噗的一声摔在我脚前,我大叫一声,拉开长腿速跑逃离了那片松林,从此我上学再也不敢走那条较近小路,而是绕大弯走大路。
我爸爸时任公社里主管农林牧副渔的主任,他忙着走村串队的收集各种虫灾的严重程度,并与领导们开会,想尽办法对付越来越严重的虫灾。最简单的办法是出动军用飞机喷洒农药,但苍穹之下的山野树林里除了毛毛虫,还有一处处农庄,农户的鸡群每日必去松林间觅食,许多村民家还养着蜜蜂,勤劳的工蜂终日飞来飞去,忙碌奔波于野花与蜂箱之间。如果此刻天降杀虫之剂,必如投鼠忌器,毒死了毛虫,也药死了家鸡和蜜蜂,没有了家鸡,村民便没了鸡蛋吃,更没了鸡肉炖,如果这时节谁家媳妇生孩子坐月子,何来浓香的鸡汤,哪来全日碗里必须的十几个鸡蛋,孕妇无奶,怎么去哺育怀里的婴儿。这样一深想,飞机喷洒农药简直成了变相减灭人口,公社领导们越琢磨越摇头。
我爸几经夜晚的苦熬与深思,为公社献计:用天敌消灭!爸爸讲了来龙去脉,获领导大赞,随实施。于是组织各队村民,拿出自家杂粮尤其谷子,扫荡似的连排撒向松林间,吸引天上的各种鸟儿,尤其花喜鹊来啄食,松毛虫听见花喜鹊的叫声便纷纷落地,这正中花喜鹊和村民的下怀,这样忙活一个月后,我再次推开窗,得见日益浓密的松林,每日上学也能重走那条林间小路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