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里与友深聊,他的作结之语是‘‘聊一次有深度的天有如沐春风。”于是春之清爽、滋润如喻收获内感之丰厚,或许是点燃了他对心中某事某物的希望之火吧,又或许内化而生,蕴蓄了某股后起之劲。
于是聊到了秋,或许是秋也明媚,秋风把遭际吹向风云高晴的空中。阳光里的秋天,蔚蓝蔚蓝的,倒也旷远空寂。他说喜欢空寂之感,如江中垂钓、雪原观景、草原听风、林海沉睡……这些由秋而发的冬景、夏景瞬间像打开任督二脉一样,通感起来。从心灵深处满溢而出的望外之喜便跃然纸上。倒想起了故乡夜晚的海,四面环海的小岛。深夜的海,褪去白天的澎湃汹涌,夜幕月初上时分,海面波光粼粼地闪烁跳跃,像是跳入人间的精灵。深夜的海我也是见过的,高悬空中的明月,多芒而生动,月光铺洒在海面上,在平静温柔的海水的辉映下,莹白莹白的,像极了白色浮光锦绸缎,镶在里头的,是柔糯卓络的蚕蛹茧丝。倒也吃趣,虽未来得及进化成碟,在这生茫辽惬的意境下,倒也尽显夜孔雀的涟情。小岛四面环海,乘机而下的时候,便觉得她小巧精致,像个正姿正态的小俏姑娘。夜深时刻,四方悄邃,应该极尽温柔吧。
向来喜欢秋天,但未敢深爱,或许用“深刻”更贴合心意。因为总觉得秋的美是消瘦不住的。喜欢将张爱玲的妙句读成“一点点消瘦,一点点憔悴,然后不露痕迹地在秋的萧瑟里,和整个季节一起老去”原著中写到的是冬景,但于私而言,那和渐逐而行将透彻的物哀美在秋天旷远天空之下的梢头黄叶更显尽致淋漓。事物在秋天意境甚佳,但也自主添了份悲情色彩,或许是心里难挨的原因吧。以前总会信誓旦旦地说喜欢春天、喜欢夏天,到现在,倘再问喜欢哪一季节,倒也辨不清这最之最了。是时光模糊了我们的感官,扰乱了我们的初情初趣?只是从前的想法太简单纯粹。现在想来,世间事哪有那么绝对的,我是说要做到绝对太难了,总有值得商榷或非议甚至是残缺美的余地。比如唯一一件古美术作品,“成了美的启迪,美的开光”却也少了一份炫彩的迪召。却也是美的,是品赏之美,别于钟情。“情有独钟”终究是件难能之事,因为极有可能在时光转换中改变,或许是在某个季节转换的空旷清晨之中,又或许是夜里看到温柔的海而克服了对水的恐惧。所以那些磐石蒲苇般的“至死不渝”便显得可爱起来。如此专一甚好,但不应该成为限制我们的因素。在有限生命和永恒时空的平衡维度里,我们是自由的,可以体验莫奈的内敛、细腻与禅意,也可以深刻梵高明亮大方有张力的色彩,甚至可以在两者之中找到融通摆渡的制衡点。就像长次郎制造的,称为“夕暮”的名茶碗,黄色带红釉子,川端康成在京都观察晚霞时说“这只碗,黄色带红釉子,的确是日本黄昏的天色,它渗透到我心中。”他又自明道“我是在京都观察真正的天空才想起茶碗来的。”他又想起繁本二郎的彩霞,同长次郎的茶碗之色,都是日本黄昏的颜色。于是,繁本二郎的画、长次郎的茶碗和真正黄昏的天空,三者交相辉映,显得更美了。此刻,川是专心的,对画、对茶碗、对真正天空融合之美的专一。倘若碰巧不在黄昏,许是顶着炎炎烈日,高阳当空的晌午时分;倘是只摆了只碗的桌面上,或许就要另当别论,泯为日常矣。但可以肯定地是,人对美、生命对美的青睐与追求倒不可割裂开来理解和感受,即便是著名的单调性,也是在浓缩百味杂陈而后言。真正有质感的生命,总会瞥见望外之喜,即使时光一定、空间一定、人事一定。就像一抹深入生命地颜色,有情人的眼里,时常会泛出微濛的副彩,添了种渲染之美感。道21公克的灵魂,又说紫色是浸透着灵魂的香气,那也是莹白泛紫,倘若始终如一的垂紫,确实是凝重寡味,缺少了体验品赏生命细节的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