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博亚
翻译: 褚晓兵
在所有的关系当中,父母于我们而言最为重要。父母伴随我们一生。即便他们已经死去,在我们的心中他们也仍然临在。我们可以与他们交流,提出问题,而他们甚至仍然可以对我们的问题给出答案。父母永远不会真正的死去,在我们的身上,他们的生命获得延续。他们的许可与禁止仍然制约着我们,他们的友善和温存会不时的让我们回想起自己的童年时代,他们的冷漠与惩罚会在我们灵魂的深处留下深刻的烙印。
在我们内在孩童的灵魂里,父母即是神灵。我们崇拜他们的无所不能。父亲在黑暗的房间,轻轻的一挥手,光明出现了,就好像是圣经里的记载: 上帝说光,光就出现了。 即使第二天孩子就学会了自己开启电灯开关,但是最初的惊讶仍然会深刻的保留在灵魂当中---对父亲的惊讶和赞叹。而一个哺乳中的母亲,注视着婴儿,仿佛在无言的表达:你所需要的一切,我都拥有。婴儿注视着母亲,仿佛在回答: 你给予的一切,我都接受。你即是我所需要的一切!
父母不仅拥有神性的一面,同时他们在我们的灵魂当中携带着惩罚,要求; 他们无法看见我们,不理解我们,感觉一切其它的事情都比我们自己更加重要。将他们自己的需求强加于我们的需求之上,而我们对此无法,或者不愿拒绝。不敢说出不字。面对父母的这一面,我们感受到无助,被打压。而最为深刻的伤痛是,我们除了爱父母别无选择,因为我们如此的依赖他们。我们可能面对的最为严厉的惩罚是: 不被允许从属于自己的家庭,被排斥。失去了家庭系统的从属,我们将无法生存。
在我们的成长过程中,父母具有两幅完全不同的面孔,好似希腊的亚努斯---天门之神。他前方的面孔在微笑,而后面的面孔则狰狞令人恐惧。这样截然不同的父母的侧面伴随了我们整个的童年。我们的人际关系模式携带着童年经历的深刻烙印,尤其携带着我们与父母关系的深刻烙印。父母与我们的关系模式,是我们成年之后人际关系的基础。科学家发现,这也是我们最难以改变的基础模式,它决定了我们与他人连接的方式。而对于这个过程我们往往不自知,这个模式则体现蔓延到我们所有其它的人际关系当中。
发展出独立的人格,我们需要将父母放在我们的身后。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会变得犹豫不决。我们往往希望接受父母好的一面,拒绝他们不好的一面。但是我们很快就发现这是不可能的。我们无法将父母分割成“好“与“坏“,我们必须接受他们的全部,认可他们不同的侧面。面对他们说: 亲爱的爸爸妈妈,我接受你们“好“的方面,这让我的生命丰盈,我也接受你们“坏“的方面,这让我具有克服困难的力量,走自己的路。
即便做到了这些,我们仍然会不时的陷入去留的两难纠结当中。对原生家庭的忠诚,使得我们希望自己与它保持连接,而对自己新的家庭的愿望,使得我们渴望从原生家庭中走出来。当我们决定面对未来,当我们自己成为父亲或母亲的时候,我们可以给新的家庭更多的优先权。而原生家庭和它的需求则需要被我们放在身后。如果我们的父母无法理解这一点的时候,我们就会进入到与他们必要的冲突当中。面对我们的未来和新的系统,我们需要勇气和坚毅,带着来自“好“的父母的丰盈,与“坏“的父母的力量。
亨利.博亚
2018年1月于德国科隆
转自 李迎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