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遇见安辰的时候,是春末的一个午后,彼时七七正被自己的男友赵牧宠得张牙舞爪,正全心全力地闹别扭。
安辰走到她的面前,露齿而笑:你好,颜工,我是设计院的安辰,之前和你电话沟通过,今天过来沟通云水项目的事情。
颜七七看着那个简单、干净、阳光的大男孩,很没骨气的脸红了,深知自己颜控的本性,想着,能藏多久是多久,于是干练地道:“恩,我知道了,往这边走吧。”
当晚,赵牧照例微信视频时,惊喜的发现七七的小性子居然被抚平了些,连忙多说了几句话,七七也终于展开笑颜,和赵牧进行正常的沟通。
“赵牧啊,我今天认识了一个帅哥哦,是我们乙方单位的,看上去好嫩啊,特别单纯,真是养眼啊!”
“七七,你不准看,不准想,你都是我的人了。”赵牧并不以为意,象征性地吃醋了一下,七七的花痴本性他早已知晓,向来是只说不做的假把式,就喜欢看自己为她着急的模样。
“哈哈,放心啦。对方比我还小两岁呢,我不至于。”
从此以后,赵牧和七七的视频世界中再也没有出现过这个人。
而在现实中,七七与安辰的接触越来越频繁,将工作关系,发展为了朋友关系。安辰向她分享了他的世界,游戏、音乐、电影、小说,七七很愿意接受那个世界的点滴,这些新的东西,将她枯燥的空闲时间,填得满满当当。
“七儿啊,你工作不要那么拼啦,女孩子家家的那么要强干嘛,我真希望你能有时间多做点自己的事情。”
不同于赵牧的叠声呼唤,安辰喜欢单叫一个“七”字,配上儿化音,明明是比颜七七小两岁的小孩,却被他叫出了一种大哥的感觉。
“你懂什么,我不拼,我能从我们那个小山村走出来吗?这是我赖以生存的本领。”颜七七喝着奶茶,咬着管子,满脸倔强。话音落下,一只温热的大手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发,就像摸一只小狗,是走在她左侧的安辰伸出了右手,温柔地,坚定地安抚和心疼。
颜七七心跳如鼓,内心有一个声音大声呼道:惨了惨了惨了,颜七七,你可真是惨了。偷瞄着左侧安辰的俊颜,眼神干净得如同一汪湖水,直叫人跌进去。幸好理智终于归位,跳了出来:喂喂,你干嘛呢?
安辰不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她。
颜七七知道自己,真的是惨了,真应该相信直觉,在第一次见面,就远离他的。
赵牧是颜七七的大学同学,是个憨厚真诚的少年。颜七七至今仍记得赵牧和她告白时,那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模样,后来还是颜七七看不下去,直白地说:“我对你没什么太多感觉,我不知道什么叫喜欢”。
赵牧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坚定地说:“我喜欢你,我想天天和你一起去上课、吃饭、自习”。
颜七七噗嗤就笑了,宿舍里几个姑娘都谈恋爱了,确实每天上课、吃饭、自习不拉上自己了,有点孤单了,于是伸出右手:“喂,把你手伸出来!”
赵牧照做,颜七七顺手抓过来,那是一只明显不同于女性的手,骨节分明,宽厚温热干燥,赵牧明显被吓了一跳,但手却不动丝毫,过一会儿,反过来,用力地牵住了七七。
“赵牧,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可是我不讨厌你,牵着的感觉也还不赖,让我们谈一个月吧,一个月后,我们再决定!”
这一谈,就是五年,就算大学毕业两人开始异地,赵牧也以其坚定的信念,将颜七七牢牢地稳住在他身侧,每日早安、晚安、吃饭的问候,从不落下。双方父母也已经认可这一关系,等着合适的时机,两人工作到了一处,便开始谈婚论嫁。
可是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
颜七七知道自己必须要做个了断了,她并不是擅长掩饰的人,尽管只字不提,赵牧恐怕也看出了端倪,拖下去,冷暴力伤害,是最伤人的。颜七七很想冷静下来思考,可是安辰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一个周末的晚上,颜七七接到了安辰的电话,那头的安辰,像是醉了酒,哭得像个孩子。颜七七立刻二话不说,飞奔前往饭店,一顿混乱后,两人坐在马路边看着偶尔过往的车辆飞驰。
安辰还是在哭,他低着头,抱着双膝,孩子气地说道:七儿你走开,你走开,我不想你看到我哭,我是男子汉,我不能哭!
七七好气又好笑,心疼又感动,她以自己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耐心地询问、安慰。
安辰仍是埋头不肯看七七。哑着嗓子说:我知道你那位好,名牌大学毕业,工作能力又强,对你又好,我每次想到你每晚都要和他视频,要和他说晚安,我的心就好难受好难受,我知道自己不如他,可是我真的希望那个人是我啊。颜七七,我喜欢你,我真的很喜欢你。
七七的心软得一塌糊涂,被一个帅哥如此深切告白,虚荣心实在是得到极大满足。但内心的不真实感,如此确切,她想趁着酒后吐真言,向安辰问个究竟。
“可是安辰,我并不优秀,我也不会穿衣打扮,我脾气臭,嘴又硬,还比你大两岁,你怎么会喜欢我呢?”
安辰终于抬起来头,眼睛有点肿,可是眼神却分外真诚:“不,七儿,你不要这样说自己。你很漂亮,你非常漂亮,你不要把自己和那些化妆出来的姑娘比,你是最自然的。我最喜欢你逞强的模样,明明是个小姑娘,总是喜欢把什么事情往自己肩上担,我真的很希望自己能够为你做点什么,一点都好。可是,你的身边已经有了他……”安辰又开始埋头,声音带着嘶哑:“我还想再喝点酒,七儿,你再去给我买点酒好不好,让我睡着好不好,这样子就不会那么痛了。”
七七还没有来得及建立的防守,溃不成军,她站了起来,双手环绕,抱住安辰,不停地温柔地摸着他的背。
夜,静谧如水。那是颜七七和安辰认识的第三个月。那种欢喜和心疼,那种舍不得他受丁点委屈的心情,让颜七七确定:
啊,这就是喜欢啊。
颜七七和赵牧五年的感情结束并不轻松,赵牧请假回来看七七,想要挽回七七,后来的后来,他也哭得泣不成声:“七七啊,怎么样才能把你娶回家呢?我什么都不要了,好不好,我马上回来,你和我结婚好不好。”
七七哭得双眼通红,嘴上却只反复地说着:“赵牧,我们回不去了。”
赵牧第三次坐飞机回来看七七:“七七,我真的不甘心,那么多年的感情,怎么可以说没就没了?我不想自己后悔,真的,我知道自己这样不好,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想最后努力一把,七七,不要分手好不好?我们马上结婚好不好?”
曾经的阳光少年,眉间已经有了坚毅的味道,而此刻眼中脸上全是满满的渴望,以及最卑微的请求。
等七七终于能够理解当时赵牧的心情时,她恨不得给过去的自己,狠狠一巴掌,最好能出血印子的那种。
七七还是和赵牧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