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了声声叫着夏天的时候,我们像一群归巢的燕子,从各个补习班、夏令营里溜出来,在老街转角的小卖部门口重新聚首。阿杰的胳膊晒脱了皮,像蛇蜕下的旧衣裳;小雨新剪的刘海参差不齐,一看就是自己动手的杰作;我的凉鞋带子断了,用橡皮筋勉强绑着,走起路来啪嗒啪嗒响。
小卖部王奶奶的冰柜还是那么神奇,五毛钱的色素冰棍能染蓝整个舌头。我们凑钱买了两根,你一口我一口地分着吃,冰棍化得快,糖水滴在滚烫的水泥地上,立刻蒸发出甜腻的气息。阿杰突然提议去河边,于是我们骑着叮当作响的自行车,穿过满是稻香的田野。车筐里装着从家里偷拿的饼干,在颠簸中碎成了渣。
河边的柳树下,我们发现了去年埋下的"时间胶囊"——一个生锈的饼干盒。里面装着已经发黄的纸船、几颗融化又凝固的糖果,还有我们歪歪扭扭写的"十年后的愿望"。小雨的纸条上画着舞蹈家,现在她却说想当兽医;阿杰当年要当宇航员,如今迷上了篮球。只有我的愿望没变,还是"和好朋友永远在一起"。
夕阳西下时,我们在河边比赛打水漂。石子掠过水面,激起一串串涟漪,像我们此起彼伏的笑声。归途中自行车链条掉了,我们干脆推着车走。蝉鸣渐渐弱了,晚风送来谁家炒菜的香气,混着我们身上河水、汗水与阳光的味道。
那个夏天最终和其他夏天一样,结束在新学期铃声里。但每当闻到西瓜的清甜,听见自行车的铃响,我总会想起那天的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长到仿佛真的可以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