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已经是柱子服刑的第三年，也是最后一年，还有两个月就刑满了。明天是柱子二十五岁生日。三年来，柱子每年生日母亲都会来监狱探望他。
第二天柱子娘来了，带了一碗自己做的清汤面，三年来的生日都是一碗面。监狱也是可怜她也就同意了她将面带进去。柱子娘今年才四十五岁，头发白的多黑的少，思儿成疾，家里条件又不好，再加上柱子父亲几乎每天的暴打，让她看起来像是六十岁的人了。
“还疼吗。”柱子边吃面边问道。
柱子娘摸了摸自己眼角的淤青说：“不疼了已经。”
“他又动手打你了？”
柱子娘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两只手来回搓着，眼睛里闪着泪光。
母亲走后，柱子心里不是滋味，愤怒悲伤和无奈令他难以平静。柱子的父亲爱喝酒好赌博，家里东西能卖的都让他爹卖了个精光当成赌资，是个典型的赌鬼。三年前的一天，老赌鬼急匆匆的跑回家躲在炕洞里，随后来了三个人手里拿着砍刀找柱子爹要欠下的赌债。起初柱子娘没有拦着，柱子蹲坐在墙角发抖也没敢动弹。三个人从炕下拉出满身是灰的柱子爹，说不还钱就砍掉他的一只手。老赌鬼连声求饶，还大骂柱子母子俩见死不救。其中一人拉过老赌鬼一只手就要砍，本想吓唬他们掏钱，没想到柱子娘拦在了那人刀前，胳膊被砍了深深的口子，人穷身上的血也贱，止不住的流。一旁的柱子看到这，从墙脚扒出了块砖头摁在了那人的头上，抢过刀，一刀下去砍掉了那人四根手指，被判刑三年。
两个月后柱子刑满释放，很意外的是母亲没有来接他。柱子走了近一天的路程回到了家里。那两间土坯房比三年前更破败，墙头院子里长满了草，现在正是深秋，满眼的荒凉。房子没有上锁，柱子走进去就看到被发了霉的毯子裹的严严实实的母亲躺在炕上，满身是伤。
“怎么会这样，是不是他打的，他人呢？”柱子坐在一旁问道。
“昨天他把你姥姥留给下的银镯子抢了去，人不知道去哪了。”说完便把头转向一边不再说话。
三天后，柱子父亲带着一身酒气回到家里。见柱子便骂道：“王八羔子，在牢里过的很好啊，你看看你白白胖胖的。这回也回来了，也该尽尽义务给老子赚钱养老子了。”
柱子走到柱子爹跟前说：“对俺娘怎能下这么重的手？”
老赌鬼瞥了一眼炕上的柱子娘道：“这么多年她整天的不开眼。到头来越老越不中用，现在他娘的躺炕上装死让你回来看。话可说回来我对你可是不错吧，从小到大没动过你一根手指头。”
柱子死死的盯着老赌鬼没有说话。
“哎呦，你小子行啊，敢瞪我？怎么，要打我？小时候怂包一个，现在长脾气了？总之不管你是偷是抢，只要给我弄钱花，你们娘俩想怎样怎样。”
柱子没再多说什么，一腔怒火压在了心底，再怎么说老赌鬼也是自己的父亲。
日子这样一天天过着，母亲的伤一天天好起来，老赌鬼经常见不到人。柱子在镇上砖厂做装窑工，靠力气赚钱每月收入在乡下也算是可观。柱子每月都会省出些钱来给母亲添补家用，柱子母亲把这些钱藏了起来，为过年做准备，但这事终究是瞒不过柱子那位赌鬼父亲。
这天难得老赌鬼在家和柱子娘俩吃晚饭，饭后柱子回到自己屋子躺床上准备睡觉。大半夜的听到母亲的哭声和老赌鬼的叫骂声，“儿子给咱俩的钱你他娘的自己私藏起来，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这是我攒下来过年用过的。”母亲带着哭腔说道。
“都给我拿出来，要不然让你明天都过不去……”话音刚落传来扇巴掌的声音。
此时的柱子用被子蒙着自己的头，紧闭着眼睛，脑袋里一片空白。
第二天一大早，柱子做了一碗清汤面放在屋子里。老赌鬼醒来后将面吃了个干干净净然后出门了。天刚过晌午，村里老王头和几位邻居背着满身湿透的老赌鬼来到家里。
“柱子他娘，你家赌鬼怕是欠债想自杀吧！可也别让他跳我家鱼塘啊！人死不死我不管，别脏了我的鱼塘。人还有口气，我给你送回来也算是尽人意了。”老王头气急败坏的说道。
柱子娘送走老王头看到柱子呆站在那里，好像真的成了一根柱子。老赌鬼一口气吊在那也没咽下去也没有醒过来。柱子娘叹了口气，回到了屋子里。
第二天早，一夜没睡的柱子想去母亲屋子里看看。推开门，柱子便被眼前的场景吓傻住了，一把菜刀砍进了老赌鬼的胸口。屋子里的血腥味让人作呕，人已经死掉了，母亲不见了踪影，桌上还有一碗凉透了的清汤面。
原来柱子娘发现柱子给老赌鬼做的清汤面里放了安眠药，老赌鬼昏昏沉沉走到老王头鱼塘边时，跟在后面的柱子见四周没人把他推了下去。母亲怕老赌鬼醒过来揭发柱子，又或是人死在家里被警察查出死因。一辈子逆来顺受没有做出反抗的母亲担心儿子再被关进监狱，杀了人承担了一切。
被吓傻了的柱子醒过来发了疯的向派出所的方向追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