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脱单了,朋友圈第一条。
燕子站在地铁站换乘的上行扶梯上,划动屏幕的手停下了,盯着刚刷新出的第一条朋友圈陷入沉思。
“ 想什么呢,看脚下!”金子一把拉住燕子,扶梯到头了,燕子回过神来,踉跄踏上最后一步台阶,手上不忘快速熄灭屏幕,“哈哈,刚刷到特别好笑的一个段子”,燕子心虚说着,并借口充值交通卡迅速离开金子疑惑的注视。
充值窗口外燕子等待着工作人员的充值流程,悲伤的情绪被死死捏在攥紧的拳头里。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卡片,燕子深深眨了眨眼睛,缓释濒临决堤的泪水。
转过身,挽上金子,朝着换乘地铁的站台走去。近乎麻木的,燕子被金子拽上地铁,摁到座位上,金子一直就这样风风火火的,燕子也甘愿被金子操持着。
地铁出站了,燕子无力的靠在金子的肩上,思绪飘回两年前的北京。
燕子是和另外三个同班同学一起踏上从武汉开往北京的绿皮火车的。燕子决定去北京的理由简单又无奈,找不到专业对口的工作,恰好校招有一家北京来的小私企,相传老板是校某领导的大学同学,常年同我校开展就业实习上的互惠互通。多年以后燕子才明白,频繁招实习生,却不挽留任何一个就职超过一年的员工,是作坊似的小公司惯用的招数。虽然实习期没有工资,但是包吃包住这一条已经直戳人心了。
金子是燕子下铺,喜欢粘着燕子,就同着去了。同行的还有另外两个室友,梅子和李子。对,她俩也是好伙伴,分不开的那种。这个六人宿舍里,燕子四人和另外两个武汉本地妹子玩不到一起,也许是因为两个武汉妹子自带的优越感。她俩的出现常常让热闹的宿舍瞬间回归安静。
出发。
燕子不是第一次坐长途火车。
燕子很小的时候是留守儿童,奶奶同时照顾燕子和小两岁的堂弟,妈妈不满意奶奶重男轻女的带娃方式,决定带着燕子一起去打工的地方,河北省保定市一个纺织工业区,那是一个以家庭工厂为主的村镇,燕子爸妈打工的东家是远嫁过来的亲戚,在这个村子有一家自己的纺织工厂。那是燕子第一次知道原来不是所有的农村都是以土地为生,靠天吃饭的。那时网络不发达,不会网上订票,也不懂提前到车站买票,所以每次往返都是临出发直接去车站买票,那么些年,燕子一家三口从来都是站票。燕子一度以为那些坐着的人一定都是有钱人,爸妈是因为买不起坐票才买的站票。
燕子第一次坐上了绿皮火车的座位。因为武汉到老家小城只开通了动车,所以也没有再坐过绿皮火车。
直到火车晃荡到北京西站,疲惫终于把四人从车厢拎了出来。
来接站的是雷子。
此处没有外貌特写,没有慢镜头。雷子太邋遢了,就那么懒懒的靠在出站口的偏僻角落。人群把他淹没在背景里,只露出高出一头的纸牌牌,用黑体写着“观园设计”四字,是一行人将要入职的公司。
待四人大包小包穿越人海的踱过去,他才忙的立起身子,双手麻利的接过最大的两件行李。“你们只带了这些东西吗?”雷子最先搭话,边说边扫视了一遍四个妹子带的大包小包,最终把目光定格在燕子的双眸,似乎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燕子微微笑道:“大件都发的快递,这两天就到了,麻烦您来接我们了。”说时不由自主的欠了欠身子,以示感谢。金子也附和道:“谢谢哥!”。另外两个也靠近过来,一人一句“谢谢哥”。
客套过了,雷子领着四人上了一辆贴有“观园设计”广告画的面包车,雷子刚坐上驾驶座,就发现了被雨刷夹着的违停罚单,“靠!”,雷子低声骂道,将身子从窗子探出去,用指尖艰难的够着了那张罚单,收好罚单后雷子瞧了瞧头上的后视镜,确定大家都坐好了,最后嘴里蹦出一句“走咯”,呼啸离去。
没开出50米,就被红灯卡下。
寂静总是需要被人打破的。坐在副驾驶的燕子偏头看看前方一排按钮,问道:“能放点音乐吗?”,说着头低下去看看按钮上的字,头发一下从肩头瀑布般滑落到一侧。雷子的手正好巧不巧的放在操作杆上,一下被燕子的头发淹没,刺痒感袭来,不知所措。
想来雷子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所以才会惊讶地盯着自己被燕子头发淹没的手,或者说呆呆地看着燕子的一头秀发。
音乐被燕子打开了,也打破了雷子出了神的思绪。雷子的视线立刻从燕子身上移走。
雷子看着红绿灯,内心忐忑着,定睛发现早已是绿灯了,雷子越发局促,耳根子都要红透了。
音乐夹杂着后排几个女生的小声低语。雷子倍感烦躁的开着车,再也不言语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