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当下的许多年轻人而言,“年味”已经变成了一个只存在于记忆中的熟悉又陌生的名词,年的到来,在我的心里越来越无法掀起波澜,当我打开记忆的宝库缓缓探寻时,却发现那些被遗忘在记忆深处,曾称之为乏善可陈的一段岁月里,原来藏着那么多“年味”,布满了成长的痕迹。
幼时的我每天都在期盼着过年,每到春节,一家人就会从天南海北相聚在一起,带来各方的新鲜事,围着火炉,说上个几天几夜仍意犹未尽,在这短暂的相聚时光里,总有一个忙碌的身影从厨房到客厅,门前门后,低着头为一家人做饭洗碗,干着数不完的家务活。
她很少加入热闹的闲聊中,脸上永远挂着笑,眉眼之间是深深的幸福和满足。她精心准备好每一个人的茶水,小孩子叫她,她就欢喜地给他们拿糖吃。
她便是我的外婆了,她做的南瓜粥是我过年必不可少的一道佳肴,她说最香的粥是用柴火熬出来的,清晨很多人还没起床的时候,她就熬好了一大锅香喷喷的南瓜粥等着我们大快朵颐,一边喝外婆的南瓜粥,一边在院子里放鞭炮,这就是过年最快乐的事了,外婆对调皮的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双手举在两侧,假装要找根棍子打我,嘴里念叨着吃饭的时候不要乱走,我还故意把吃完的碗放在树梢上,外婆说明天不给吃了,但第二天又会把第一碗盛给我,在她身边,我好像永远都长不大,我吵吵闹闹,围着她的耳朵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鸟,其实是因为我打心底里知道,过年的这一段时间,我和她相聚,还有其他人,我们陪在她身边,她是如此得珍惜,也是如此得不舍。
放烟花的时候,我和其他几个小朋友开心得跳起来,外婆系着厚厚的围巾,在冷风里一边咳嗽一边笑眯眯地看着我们玩,她的身体多年来一直很虚弱,晚上八九点我们玩得正疯,她的身体早就到了该休息的时间,但她却不舍得睡,自己搬来一个小板凳,有时候看看星星,有时候看看我们。
我还记得有一个冬天,过年时妈妈把我接到了外婆家,她带我去后面的园子里看南瓜,蜿蜒缠绕的青藤下结满一个又一个熟透的红南瓜,她从里面挑了又挑,选了几个满意的摘下来放到篮子里,让我回家的时候一起带回去,在哪里都能吃上热腾腾的南瓜粥,我一直记得她那个时候的笑容,世间多少道不出的关爱都凝结在她手上的几个南瓜里。
外婆的南瓜粥是我记忆里最深的年味,我寻着记忆的长桥往回走,一直回到她身边,她朝我递过来一碗柴火熬制的热粥,南瓜香味沁入心脾,我忘不了那种温暖的甘甜,随着时光蹉跎,这种记忆里的味道愈发浓稠,然而穷尽世间,我再也无法品尝到同样的味道,斯人已逝,留给我的,只有一片风干的枯藤罢了。
可惜,当时只道是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