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不停地吹,人不停地追……
林天赐把车停在村委会门口,打开车门脚刚站到地就朝村委会大喊:“陈叔叔,陈叔叔,我来了,我来看乡亲们了……”后面的话已经喊不出来了,沙哑的声音已经满带哭腔了。
说是村委会,也不大,正在里面办公的陈广亮村长听到不熟悉的叫喊声马上跑了出来。林天赐也迎着跑过去,抱着一脸蒙圈的陈广亮说:“陈叔叔,我是老林的儿子,您不认得我了吗?我回来了!”
陈广亮一听,高兴地挣开天赐的拥抱:“是天赐啊!快让我看看,你都离开二十多年了,我已经认不出是你了。”
“陈叔叔,我这一去二十多年,这么久没来看大家,我心里有愧啊!”
陈广亮没有回应天赐,而是望向东边的山头,朗声说:“老林和林嫂,你们看到了吗?天赐回来!”说完眼睛也红了。
说完,陈广亮回头严肃对林天赐说:“二十多年你都没有来,走,我现在带你去看看你的父母。”
路上,陈广亮的思绪回到四十几年前,当时他也就只有不到二十岁。有一天,他家来了两位不速之客,是一对夫妻,一看就是文化人,他们要在陈广亮家租住。
当时,村里还没二百户人家,是一个很偏远的地方,也是听乡亲说陈广亮祖上留下的房屋有空余的,所以他们才找过来。
经过将近一个小时的徒步,他们来到了山上。林天赐看到二座左右并排的小坟墓被整理得很干净。
“他们每年清明都有上来扫墓。”陈广亮说。天赐走了过去,跪了下来:“爸妈,我来看你们了。”
陈广亮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
“爸妈,您们都走了之后,陈叔叔联同乡亲们一直资助我到初中毕业,还筹集了学费准备让我继续读高中。但我实在不好意思再这样下去,就带着学费离开了这里二十多年。现在才来看您们,请原谅孩儿的不孝。”
林天赐叩了三个响头:“我离开后并没有去读书,而是到工地去搬砖搬水泥,刚开始什么苦我都吃过。也许是您们在天之灵有所保佑,老板发现了我,不让我干了,把我送到了学校读书。为了感恩,我用心读书的同时每个假期都会回工地帮忙。皇天不负我,在老板的帮助下,我用七年的努力换来了大学毕业,然后回来帮老板管理公司。三年后,老板把爱女嫁给了我。公司在我用心管理下这十几年发展得很好很好。”
“前几天,我跟您们的媳妇说起了我的事情,想要回来看看,她特别支持,因为有事忙,她这次没跟我一起来。对了,爸妈,您们还有一个孙子,已经十岁了,下回我也把他带来看您们。”
说到这里,天赐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泪水了,陈广亮走过去扶起他:“好了,天赐,我们先下山吧。”
自从两夫妻到村里住进陈广亮家,他们就很少出门,乡亲们也没打听他们从哪里来,陈广亮一家也就知道他姓林,后来大家都称他们为老林和林嫂。他们也干不了农活,一天三餐就跟陈广亮一家同吃,然后给生活费。
有一天吃晚饭时,老林说:“村长,现在村里的孩子是不是都没有读书?”
当时村长是陈广亮的父亲,老陈村长说:“唉,村子里的人都在务农,也没学校和老师,虽然有个别孩子到别的村去读书,但多数孩子很小就帮忙务农了。”
“村长,你看我们也干不了农活,要不我们找个地方,把孩子集中起来,我们来教孩子识字吧!”
“好,这样太好了,我明天先到镇里去报告,然后我们村也开办学校。”
就这样在几间破旧不堪的房子里,村里的学校成立了,老师就是老林夫妻两人,学生就是十几个孩子,孩子来学习都不用学费的,就是孩子的家长给老林他们送点吃的。
“陈叔叔。”天赐打断了陈广亮的回忆,“我们现在村里的学校怎么样?”
回过神的陈广亮说:“有了很大变化,但还是破旧不堪,老师也缺乏,都是村里个别孩子读完高中后回来任教的。”
“我们回村委会,您通知村里的干部都回来,我们聚聚聊聊,您看行不行?”
“好,没问题。”陈广亮说完拿出手机打电话通知村里所有工作人员都到村委会集中。
回到了村委会,人都到齐了,也就是六个人,都不认得林天赐,也不知道集中是为了什么。待大家坐定后,陈广亮先开口说:“说到老林夫妻,你们应该都知道,但天赐你们可能就想不起来了吧。”
“天赐哥,名字我记得。”旁边一位三十多岁的小伙子高兴的说。
陈广亮转头对天赐说:“还是你自己来说吧!”
林天赐站了起来向大家行个礼再坐下:“你应该是陈强兄弟吧,我还记得你。各位乡亲,我就是离开这里二十多年的天赐,就是老林的孩子,我一直感恩乡亲们当时对我的帮忙,我来迟了。我这次来有这样的打算,就是要在村里建一所九年一贯制学校,再帮村里修一条路连接到通往镇上的公路。”
此时已经掌声四起,刚反应过来的陈广亮似乎一下子又不认识眼前这个天赐了,哆嗦着说:“天赐,这该要用多少钱?你说的是真的吗?”没办法啊,陈广亮在他父亲走了之后因为是务农能手,被大家推上了村长的位置,可他还是不敢想能有这样天大的好事情会降临他们村。
“陈叔叔,您不用担心钱的问题,我这次来重建学校是要按最高标准来建设的,您先安排人上报镇里面,办理好手续,然后就马上动工。如果不互相影响,修路和建学校同时进行,我会安排工程队过来负责修建。您只要让镇里负责到时调配老师就行了。”
村里的老会计看着林天赐也不敢相信这就是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十几岁小男孩,往事一下子在脑海里浮现。
老林有一天去镇上买书,回来的路上在路边捡回来了一个包在破衣裳里的孩子,衣裳里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结婚多年没有孩子的老林夫妇就把孩子当亲生孩子一样养了起来。
老林夫妇还给孩子起名“天赐”,以感谢上苍厚爱。就在天赐到村第五年的一个夏天,林嫂为救一个落水的孩子,独身扎进水里,用尽全力把孩子托上岸后因体力不支,沉下去再也没有游上来了。
从此,老林既当爹又当妈还当老师,把天赐天天带到学校,方便看顾孩子也不影响给其他孩子上课。
就在天赐读一年级时,意外再一次发生了。老林在六年级的教室里给孩子们上课,由于天降大雨,六年级的教室破旧的一根梁因不负重载,从屋顶砸了下来,教室里就坐着十几位学生。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老林奋不顾身地扑了过去,木梁直接砸到老林头上。老林倒下了,孩子们一个都没有事。
天赐一下子就成为了孤儿,但全村老少对天赐都非常爱惜。陈广亮更是一直把天赐安置在自己家里,并与乡亲们一起帮助他。
告别了陈广亮他们,林天赐自己来到当时读书的地方,经过修补现在就是村里的学校。面对着破旧的学校,天赐耳边似乎传来父亲曾经跟他说过的话:“人要像风,坚决往一个方向吹,遇到无法推倒的障碍会懂得迂回。”
林天赐在心里说:“爸妈,我会把这破旧的学校推倒重建起来的,你们放心,今后的学校不会有危险!”
“村长,当时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天赐哥去了哪里?为什么这么久才回来?”天赐一离开,陈强急不可待地向陈广亮打听起来。
“那一年,我联同乡亲们已经把读高中的学费筹备好交给了天赐。没想到的是几天后天赐就不辞而别了。”说完他从身上捣出钱包打开,拿出一张早就已经发黄的纸慢慢打开,上面写着:“陈叔叔,不要找我,我要去追风,追到了我一定会回来的!”
“这是天赐当时留下来的,我虽然去找过,但一直没有他的消息,今天才知道他吃过很多苦,幸好遇到了贵人。”
陈强接着说:“我从小就佩服天赐哥,他很努力,也很有主见和想法,这也许就是越努力越幸运吧!”
一年之后,“忆林追风学校”落成,宽敞的公路向远方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