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解郁法》3.0上

一、追溯本源,察明真我

当我们开始紧张,紧张到忘记呼吸,随之而来的便是心肺功能的下降,迎接我们的还有缺氧引起的脏腑炎症和大脑结构的改变。

丛林时代起,丛林脑的组成部分——杏仁核、海马体、脑干,从生存经验中学会了在危险来临之际触发紧张情绪,再由紧张情绪关联屏息动作,这个动作增加了我们的祖先在丛林中的存活几率,遗憾的是这种设定一直延续到高速发展的现代。这种设定有一天会改变,但有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现代脑的主要组成部分——前额叶的进化火候。当现代脑可以主导丛林脑的时候,我们那些从远古而来一直无法得到改变的、早已无法适应现代生活的‘本能’行为才能够得到遏制。但,这需要一段非常漫长的时间,至少现在看来,仅仅进化250万年的现代脑,是无法跟有着3.5亿年生存经验的脑干,以及有着2亿年生存经验的杏仁核、海马体相抗衡的。

正巧,我们的世界到了一个飞速发展的时期,世界卷、国家卷、行业卷、企业卷、人卷,人们的生活环境空前复杂。时代的大卷轮之下,衍生了竞争红海下的绝对高压,衍生了以制造焦虑为目的的盈利模式、衍生了以竞争为目的的管理模式,人们开始患上手机上瘾症、失眠、焦虑,乃至抑郁。那个由丛林脑主导的我们,无法适应这个复杂的时代了,一切看起来无计可施,一切似乎又合情合理。

于是在我们的生命中,更多的时间用来屏息。而我们,正如一台长时间不启动的车,我们的肺正是那车上的发动机,正在生锈,在岁月中等待着报废。这台不启动的车也开始出现亚健康迹象,丧失生活的兴趣,陷入恶性循环。

相关研究表明,由于前额叶-脑干功能连接减弱导致呼吸模式异常,抑郁症患者出现:屏息频率增加 1.8倍(尤其在压力任务时),血氧饱和度波动幅度>正常组2.1倍。(数据来源:《精神病学研究》2023年Meta分析《Respiratory Dysregulation in Major Depressive Disorder: A Systematic Review and Meta-Analysis》)

此现象在重度抑郁患者中显著。抑郁患者的过度活跃杏仁核抑制延髓呼吸中枢(数据来源:《Nature Neuroscience》2022),而12周有氧运动(归零、行功)使抑郁患者:屏息时间延长37%(p=0.01),VO₂max提升21%,汉密尔顿抑郁量表(HAMD)得分↓42%。(数据来源:《英国运动医学杂志》RCT实验)。

早上行功可以提升晨间皮质醇斜率(数据来源:Peeters et al., 2023),归零可以重置呼吸中枢敏感性,(数据来源:Jerath et al., 2022)。

屏息的直接后果就是心肺适能(CRF)降低,相关研究表明,抑郁患者最大摄氧量(VO₂max)平均 降低5.2 ml/kg/min,每降低1个MET(代谢当量),抑郁风险增加 16%(数据来源:《Psychosomatic Medicine》2023),而归零术强制跳跃呼吸节律可以打断病理性呼吸抑制,天行术变速跑激活颈动脉体可以增强CO₂敏感性 27%。(数据来源:《Frontiers in Physiology》2023)

二、先知慢行,以道驭术

悠然解郁法之道便在于顺应自然,顺应自然的时序,顺应自然的时速,顺应自然的调养,顺应自然的调息。缓时置身万物中,捷时穿梭天地间,动静自然协调。臀腹肌肉为中宫,交时借腹肌之力,替时借臀肌之力,阴阳自然协调。吐纳为息,呼之至静,吸之至静,天地至静。运息而动,心之至动,肺之至动,阴阳至动。无极之慢,无极之快,快慢自然。

这种顺应自然,是去功利性的,是单纯的享受其过程,不为了什么目的而修炼,不为了什么目的而开始,最终拿到水到渠成的结果。恰恰因为去功利性,反而能由虚入实,由弱变强,由静及动,由慢及快。

先知慢行之道便是先具备理论基础,而后稳步行调(行动-复盘-调整计划)。不论做什么事,都要先搜集理论基础,以明确初始方向,确定初始计划。而行调则是个缓慢的过程,要一步一步来,不可操之过急。先知-慢行的过程,就是初始计划-行动-复盘-调整计划的过程。行调是周而复始的,因此要慢行。

先知慢行还指顺应自然的节律,知是意识形态,慢是具体表现。例如在行功过程中,不鼓励竞技与图快,缓行和慢行反而是限制速度的。让身体给出能自然而然接受的速度,以确保行功全程人都能轻松呼吸与对话。这个慢,是建设性的慢,这个慢代表行功以坚持下去为长期主义目标,不以一时的速度作为评判标准。

先知未必要完全自己获取,也可以通过和别人交流、向别人学习经验。

遗憾的是在我成长的过程中,或是在我抑郁期间,并没有那样方便的——单独为我准备的一套经验体系。此书从先知开始讲,就是希望把我过去所学、所悟化作一本读物,造福那些曾经和我一样在深渊中无助的人。让他们都能通过这种生活方式摆脱痛苦,获得内心真正长久的平静;让人人都有机会去经历——见山是山,见山不是山,见山还是山的过程。摆脱痛苦,走向内心真正的平静,从先知开始。

在遥远的战国时期,齐国曾流传着一句话:‘即使有智慧,不如抓住形势;即使有锄头,不如等到农时。

说的是人做事要符合规律、寻找时机。急于达到某个效果,急于得到某样东西,结果往往是会令我们失望的。因为我们还没了解到事物发展的规律,这个规律不是平直的、一帆风顺的,它会在曲折中前进。慢下来才能参透个中曲折,而这个中曲折,才是人成长的关键。就好像智慧公式,这个中曲折就在复盘力这一层。先知到(决策层)、体悟到(战术层)、复盘到(战略层)。

现在让我们回到战国时期,当时的世界流行着霸道、王道两种价值观。如果你是一国君主,你选霸道还是王道?你选择让武力驯服归顺,还是民心主动归顺呢?

回到我们的身体上来说,我们循序渐进地听从身体的感受而强身健体,这就实行的是王道,身体能够分辨你是如何对待它的。有人曾做过这样一个实验:把肖邦的音乐和莫扎特的音乐分别放给花草听,结果听肖邦音乐的花草枯萎了,听莫扎特音乐的花草越来越旺盛。我们的生命也如花草那样,你对着身体说一些好话,对你的身体呵护备至,它一定会给你积极的回应。而不顾自身情况强行淬炼,只看目标不顾身体的感受,这就是在对自己的身体行使霸道,身体一定会还你以反噬,请让身体真正心悦诚服。

“贵有恒何必三更眠五更起,最无益只怕一日曝十日寒”——毛泽东

每个人大脑、身体的素质甚至所感所悟都是不同的,最忌讳因攀比之心而产生的逐速、逐远。如果有孩子小时候聪明、智商很高长大了却苗而不秀,秀而不实,那不是他们的错,但却是社会的遗憾。因为心性被外物所惑,而不能始终如一。我务必在此以亲身经历告诉你一个真相:即使最笨最弱小的孩子,只要愿意每一天比前一天的自己进步一点点,日复一日的坚持下来,结果都会不同凡响。只要你愿意延迟满足,安下心来,驻足当下的进步,何愁没有结果呢?或许,这就是古人所说的“欲速则不达”吧。

先知之后,慢行之旅才刚刚开始。一个习惯的养成,坚持一个月为浅尝,坚持三个月为适应,坚持三年,习惯才算养成。坚持终生,将发现深层的规律,也就是先知慢行之道。

我们以一则故事作为它的解释。在禅宗五祖弘忍大师座下,有两位弟子分别叫六祖惠能和上座神秀。一天,弘忍要求弟子每人都呈上一首偈子,看谁真正悟了谁就成为祖师衣钵传的第六代继承人。上座神秀呈上的偈语说:“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惠能题上一偈,曰:“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弘忍看了二人的偈语后,便将祖师衣钵传给了惠能。从此,神秀和惠能各分南北,形成南顿北渐,两者互相交流,共同弘扬禅宗一脉。

其实“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所揭示的是入世哲学,后世以此为代表的有如一行禅师的正念观照之说,再如儒家的知行合一。

而“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则是一套出世的哲学。有一句越南民谣这么唱的:“最难莫过于在家修道,其次是在人群中,再次是在寺庙里。”所以说上座神秀做的,是更难的事情。

悠然解郁法全程的心法都是——慢,唯自然而然,这个慢又是有不同程度。入世、出世都是修,渐悟、顿悟都是悟,万法归一,各有千秋,个人根基不同罢了。而这个道,总结来说,就是先知慢行——一种帮助现代人摆脱抑郁、压抑、焦虑,找到内心真正长久的平静,适合在日常中修行的生活方式。

[if !supportLists]三、[endif]归零与行功的本质

归零是"会跳动的抗抑郁药",行功是"能跑步的认知疗法"——通过生物运动节律直接重构抑郁大脑的神经可塑性,建立"运动-情绪"正向循环。

归零和行功一直是在氧气充分供应的情况下进行练习的,在练功的过程中重新激活心肺功能,唤醒生命活力,重塑大脑结构。也就是在行功的过程中重燃兴趣、快乐、满足、激情,减少抑郁、焦虑,重获健康与新生。

归零是向内求,归零注重觉察自身的情绪、状态,尤其注重真觉的历练,通过七历练感知自身,观察自身感受、自身情绪及来来往往的杂念。注重通过无为达到无所不为。历练在方寸间,无场地限制。长期坚持练习,可达到意志力增强、决策力增强、心力增强、减少杂念的效果,归零的普世效果是逆转抑郁对精神层面的伤害,归零最高境界是身心灵的高度合一。

行功是向外放,注重清浊之气的调和,行气于经脉,存气于丹田,内劲收放于筋骨肌肉,通过七历练感知外界环境。感受世界的美好、空气的清新、色彩的绚烂、生命的张力。长期坚持练习,可达到气力渐增、行动迅捷、改善心肺功能、氧气充养全身经络脏腑、优化大脑结构的效果,行功的普世效果是逆转抑郁对身体层面的伤害,行功最高境界是身心灵的高度合一。

归零与行功一个向内求,一个向外放,相互搭配,最终目的只有一个:解救困厄身心于水火,得以轻松入世。

悠然解郁法也是一门发展的功夫,提倡在实践中积累经验,以不断证道的态度走向大道。练习者明白万法归一,不提倡故步自封。

四、守护身心健康,走向高维

归零术和行功产生于现代与未来的交汇时段,产生于知识型社会与智慧型社会高速转型期间,产生于抑郁、亚健康盛行而以格斗为目的的传统功夫逐渐淡出大众视野,人们缺少方便、快捷且有效的强身健体方式,又在会产生依赖性的各类药物中吃尽了苦头的社会大背景下。

悠然解郁法的使命便是带领抑郁人群健康的从抑郁中走出来,从某种角度而言,它也是现代人的内家功夫,适合在日常中修行。是一个为满足现代人在忙碌、复杂、多变的生活中,获得守护一生身心健康的技能,这个技能不以竞争为目的、不以格斗为目的,它的使命只有一个——守护身心健康。

说到内功,我们会想起金庸小说中提到的打通任督二脉这类的话,其实这话的本意不是真的去‘打通’这二脉。因为先天气血上,任督二脉本来就是通的。打通任督二脉、奇经八脉,实际上指的是后天气机运行的轨迹,也就是修行的程度,而这个轨迹也是人体能够自发的。

悠然解郁法练到大成境界时,奇经八脉打通,现代脑觉醒,身心灵高度合一。

有人会想让现代脑也就是意识来控制身心,这会带来很大的麻烦。意识觉醒的目的,不是为了控制身心,而是和身心进行沟通,意识充分尊重身体的感受。

比如在行功过程中,是不顾身体感受加速还是循序渐进?我们提倡先知慢行之道,对身体实行王道,其出发点便在于身体感受为先,让身体循序渐进接受重建的过程。

行功的目的不是为了赢过任何人,而是坚持下去,直至行功大成。意识守护身心,通力合作,高度合一,永远高于意识控制身心。

悠然解郁法是通向高维的修行,它自由自在、自然而然、不受教条束缚,在实现它的路上与超我同行。像涓涓流水,滋润身体发肤而不求回报。从表面上看,归零的形式像跳,行功的形式像跑,但归零和行功的内核是内功,需要运气调息。

悠然解郁法产生积极荷尔蒙的过程是自然而然的,这和养生的原理相同。人类的身体和大自然之间的关系非常微妙。凡是顺应自然的,都有生存奖励,比方说日落后,你的身体也开始准备排毒、分泌生长激素等。去顺应这个规律,可以收获神清气爽的一天,长年累月的顺应,身体得到应有的滋养。如果口服安眠药干预睡眠,只能在当时得到一点迫切需要的东西,但时间久了人就离不开它了,总想要再来点,不服用反而更容易失眠。能顺应自然的让身体健康的方法,才是最好的方法,不要等到无法顺应自然的时候才想到要挽救。

运动产生的积极荷尔蒙,有如多巴胺,就好像人身上百万个毛孔,在走进桑拿房时舒畅地敞开,上百万个毛孔呼吸,把人积攒的压力、焦虑、抑郁情绪释放出去,转换成幸福、满足、安然。多巴胺就是在调配人体中积极、消极荷尔蒙的配比,让人恢复活力。

强化心肺功能的过程,就好像疏通生锈的抽水泵,水源流动起来的瞬间,肢体肺腑血液氧气充沛,焕发生命的活力。很多人会认为,要想强化心肺功能就一定要快,事实上却不是的。这就不得不提到为什么有氧运动会被公认为一项‘可以锻炼心肺’的运动,是因为跑步、打羽毛球的动作能够锻炼心肺吗?并不是。心肺之所以被锻炼到,是因为——呼吸,呼吸才是有氧运动强化心肺的关键之所在。因此强化心肺的重点并不在速度的快慢,而在于呼吸的深浅。在练到大后期之前盲目求快,会把有氧练成无氧,把内功练成外功,不符合自然之道、慢行之道。不清楚自身隐疾的人这样做了,还容易引发未知的危险。循序渐进的练,平稳的到达终点,愉快的享受过程,相当不赖。

脑结构的优化是指在悠然解郁法的过程中前额叶等多个负责理性、智慧与情商的脑区获得强化,主导情绪的杏仁核被弱化。脑结构的优化像是唤醒一个强大的存在,那个存在是走在人类高级智慧的前沿,是最高版本的自己。

悠然解郁法是从身心层面全方位的改造及重建,我将它看做是一次重生。

壹、我的故事

背井离乡做牛马的第六年,发生了怪事。

顶头女上司将我叫到会议室,大意是说,希望我能想明白一件事,她并没有直说是什么事。旁边三个同级的同事附和说:对啊,其实小甲挺不错的!

小甲是我们的甲方,他们为什么这么说,难道上级让我想明白的事和他有关?那究竟是什么事?他们说了半天,见我还是不明白,于是三个同级出去了。

上级在我面前跪了下来。

她再一次说:“希望你能想明白。”

我说我真的不明白,你所求之事,难道是让我出卖自己?她不置可否,定定的看着我。我怒不可遏,言辞拒绝后摔门而去。

第二个月,我被公司劝退了。

毅然决然办完手续,我天女散花般的投递简历,却以各种形式的失败而告终。

萎靡一个月后,转机未至。

这是我从未遇到过的情况——职场上的不合理要求、石沉大海的简历。我没学过如何处理这些问题,也没有处理这些问题的经验。过去,当我无助之时,习惯于书中寻找答案。但彼时,我想不到此类的答案会出现在哪本书里。我一下子慌了神,于是转而思索:我的圈子里有谁可以给我答案?

我的通讯录里有一位智者,是第一份工作时的同事,她曾给过我很多具有前瞻性的忠告,让我受益匪浅。但从我离开家乡后,我们就再未有过交集。对未知的恐惧让我冒昧的拨了她的电话,等待我的却是一阵盲音。

接下来,又躺了一天。焦虑,不知道该向谁求助。

我开始逐一打电话给千里外的朋友们,向她们叙述我的困境,她们并未表现出丝毫意外。而当我愤怒的说:“他们这不是趁火打劫吗?”她们却在电话的另一边窃笑。

生活的残酷使我来不及多想,我急需一份工作以维持收入。同时,下定决心要给前公司点颜色瞧瞧,心中的孤傲在那一刻达到顶峰:树挪死,人挪活,我意已决!下次遇到我,你们不会那么好运!

先后考察了南北两座城市后,我选择去D市——一个全新的省份,期待一切重新开始。

舟车劳顿,屡遇不顺,却抵不过即将新生以及有希望复仇的振奋。

新的公司将我分配到偏远项目支援,由于地处偏远,我需要每天四点起床,晚上十点拖着疲惫的身体长途跋涉回到出租屋。因此对于我而言,午休的半个小时十分重要。但不知为何,每每中午休息时同事都要来办公室以各种来由大声喊叫。我大发脾气,心中憋着一口气,如此更要坚持下去!一定要出人头地!

直到某天,老总无奈对我说:还不是想撮合你和他,让你自己回去。

我心中大喝:当真如此?胆大妄为!

转念又想:是不是等支援结束一切就能变好?

熬到一个月后,终于回到了自己的项目,以为工作可以步入正轨了。但上级对我说,虽然面试的时候说好让我做项目的主要负责人,但我的下级在那个项目守了很久,他很辛苦,而我又不熟悉市场,所以我们两个需要调换一下位置,接下来的时间我去跑盘,跑完汇报给那个原本是我下级的人。

我感觉受到了巨大的侮辱。

可是驱车千公里才来到这里,我不想遇到一点点磨难就放弃,更不想打道回府。

那等于承认自己的失败。

可是,面对一个不喜欢的城市,一份没意义的工作,一个没希望的未来,一个内定的局面···

努力有用吗?

终于有一天,我在逆境中爆发了。

临走时我对那个女上司说:你们,都是刽子手!

老总打电话叫我回去,被我严词拒绝,你想都不要想!

我开始终日躺在狭小的出租屋,第一天的时候,感到放松,因为所有不如意都被挡在了门外。第三天的时候,恐惧和失望席卷了我。事实证明,不如意没有被挡在门外,它们潮汐般涌来。对世界恐惧,对自己失望,还有一丝对我的遭遇感到的愤怒。我百思不得其解:一个甲方的基层,有什么神通能将手伸到另一个省份?

遇到这个甲方之前,我曾在A市,因为职业发展而降薪转岗到了B市,后来又因为薪资问题跳槽到了甲所在的C市。此后由于被劝退,去了刚刚谈到的D市。

我谴责自己,为什么当年踏进C市?如果我踏踏实实在B市干下去,不曾离职,不曾换城市,甚至不曾转岗离开A市,只要我一直安安分分的干下去,是不是什么都不会发生?

我在职场的稳定性的确不高,但我否定了自己当初做转岗这个决定时的权衡,把一切的一切归因于我的‘不安分’。

第一次在失败面前抬不起头,第一次感觉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光,我感觉我这辈子,完了。我的骄傲,轰然崩塌。我怎么能让自己一败涂地呢?我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呢?我样才能彻底消失呢?我真的那样做了,却以戏剧性的失败告终。

我瘫软在狭小的出租屋内,变得更绝望了。我拒绝一切来电,彻底将自己隔绝起来。

我第一次问自己,如果当初妥协了,是不是就不会倒霉那么久?随后便泪流满面,怎么,我已经堕落到要想这种问题了吗?可是如今这天下,可还有我的容身之处?

其实我的磨难,才刚刚开始。

有人来告诉我,让我回去。

在出租屋里呆了很久,我终于做了决定——既然去哪里结果都一样,还不如回去:

我很听话,我回来了,别搞我了。

我的骄傲被彻底击碎,这代表着,此前所有的坚持都是徒劳,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失败?

回到原来的城市之后,我却不敢找工作,也没有去处,更不知道如何面对制造这些问题的人,因为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原本打算重新找工作,但我始终不敢。躲在旅馆,整整半年,不说话,不与人交流,不出门,从白天睁开眼,直到夜幕降临,躺在床上连姿势也不换。一天又一天,时光飞逝,而我并未在休息中增加能量,反而是日渐虚弱。我开始终日怨天尤人,给一些人打电话。痛哭,怨怼。与人争执时,有人向我透露,当年那场事件的始作俑者其实是我的父母。

我一直有所怀疑,却始终不敢论证。所以就解释了,一个甲方的基层,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如果没有至亲的首肯,没有绝对的把握,谁敢拿自己的前途和公司的名誉做赌注,对同事做出那样的事情?是谁先联系的谁?我确定的父母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但我曾将发小的生意推荐给自己的公司,难道一切是从那时候开始的?给如果他们可以找到我的父母,又何愁找不到我的其他朋友呢?我忽然想到,我父母有我几乎全部朋友的联系方式!这就是真相吗?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为何发生在我的身上?他们如何说通了我的父母、我的朋友共谋一件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可是,他们是谁?为什么是我?

我被一个又一个问题袭击着,渴望找到问题的答案。可是没有人敢正面承认任何事。

我独自去了机场,开启人生中引以为耻的流浪生涯。这是无奈之举,因为我已经弹尽粮绝,却无法在职场上立足。这也是一场自救。渺小的我,一个普通女性,到了适婚年龄,决意不婚的‘不懂事’可以被随便一个路人教育,我的职业生涯、理想抱负可以因为一个男性对婚姻的需求而随时终止,以任何令人耻辱的形式。彼时的我,渴望被更多的同类看到、渴望和TA们团结在一起,亦渴望正义人士出手相助。因为单单一个我,无法和那股强大的世俗的力量、权威的力量相抗衡。我渴望在这场抗衡的终点,有人向我双手奉上我渴求已久的真相,有人向我诚心的忏悔。

我睡在机场的按摩椅上,饿了就冲一袋燕麦饱腹,渴了就接机场俄免费开水喝,习惯每天洗澡的我在那段时间里一直不曾洗漱。心里偶尔充满平静——就这样过完我生命中的最后一天。偶尔充满怨怼——看看你们,都做了什么!

有一个瞬间我永远无法忘记,机场大厅的玻璃天黑后能反出人影。我看到自己潦草、邋遢、蓬头垢面的影子那一刻,猛然意识到:那个曾经立志做营销总的女人,再也回不去了。

恰逢疫情,我在机场呆了多久,一个月?两个月?亦或是更久?具体片段缺失,得过且过,仿佛丧失了时间观念。

那段时间我的身边出现了一个小弟,帮我看包裹推箱子,似乎有什么人拜托他照看我。那人提醒我,可以去找份工作,但我已经彻底放弃挣扎,丧失了重新开始的勇气。

除了坚持早起。

那是一切发生前,我开始着手培养的一个习惯,在异常动荡的几年里,我始终坚持培养它,尽管这种坚持并不容易。它是连接过去那个未来可期的我,和如今这个一败涂地的我之间,唯一的媒介。它是我野心的一缕残魂,在意识深处,用力召唤我的生之所向。我期盼着所有的丧失不过是一场梦,期盼着醒来后发现,一切不曾发生。

但每一秒却那样真实。

我想,这场自救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没人看到我,我也没有得到所谓的真相。我在命运的无常中,彻底丧失了自我。

都是你们逼我的,心底有个声音说。

我没了目标,吃掉了最后一点存粮,终于离开机场,走上街道。在炎炎夏季的广东,烈日烘烤着焦灼的地面,我却并不觉得热。我游荡到一处公园,终于再也站不住,瘫坐在地上。我已经不知道饿,我已经很久可以好几天不吃一口东西。好心人端着美味的食物摆到我面前,我发现,我竟然吃不下去。我虚弱的呼吸着,静静的等待着最后的裁决。如果一切能在那一天结束,或许我将迎来真正的解脱。

这时,我妈的电话打来了,电话一接通,就听到她声音颤抖着说,你去找旅店啊,去找工作啊。

我挂断了电话。

无论走到哪里,总有人陌生人以接力的形式陪伴着我,他们总能知道我需要何种帮助,一个人离开后,下一个立马接上。他们对我的关心,超出了一个陌生人应有的范畴。这种高发的迹象,并不寻常,可当时的我,无暇探究。

一年后我重新开始工作,机场经历仿佛变成了上辈子的事情,那些不甘和屈辱,被我小心地埋葬起来。在公众场合偶遇过去的同事时,我静静地审视着他们躲闪的眼神,和努力装作什么也不曾发生过的样子。我们保持着微妙的关系——互无交集,互不打扰。

似乎没有人再阻碍我了,可是一切没有结束。

我仿佛变了一个人,失去了往上爬的兴趣,得过且过。常常感觉肩膀颈椎无来由的紧绷,就好像有人在掐我的脖子。常常没来由的流泪,伤心得痛哭,止也止不住。没有食欲,外卖吃不下去,但不吃饭又没有体力,只能勉强吃一些清淡的食物,于是我开始用清水煮菜吃。每天早上起来头重脚轻,出门害怕别人过来跟我说话。大学期间作为播音部部长的我,说话竟然开始大舌头了,我引以为傲的临场发挥和普通话表达,一朝尽失。严重脱发,过去一只手握不住的头发,变得少得可怜。有一天写报告的时候,感觉手有点不受自己控制。当观察右手的时候,我惊讶的发现,食指和中指在微微的发抖。我感觉自己的健康可能出了问题,但我并不清楚问题出在哪里。对于当时经济上已经处于窘迫境地的我来说,去医院是万万不敢的。我安慰自己说:也许是缺某种维生素了,于是更努力的吃清水煮青菜。

仍旧拒接一切来电。

我变得极度敏感,情绪和行为极易被周遭的事件触发。我会忽然在办公室呐喊着:无论我什么样,他们都不能、亦没有资格那样对我!接着泣不成声。而触发我的,通常是一件件小事。在新的时间和空间里,我的灵魂仿佛滞留在过去的某一个特定的时间段,当下的种种都成为了那段时间的映射。我跳不出那个可怕的循环,我的生活,真的变成了尼采口中的永恒轮回。

那段时间,我很少拍照,甚至为数不多的照片也因为揭露出我的失败而被后来的我哭着删掉。可是有一天,我还是努力表现出微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好,拍下了一张照片。这张照片是唯一一张得以幸存的,当时的记录。但多年以后我回头翻阅那张照片的时候,依然被吓了一跳,因为照片里的人尽管在笑,眼睛却是那样的空洞、黯淡,灵气全无,那样的陌生。

这期间,我曾尝试与父母对峙,以寻求内心的解脱。而他们的反应异常激烈,他们攻击我的失败,否认自己与那起事件有丝毫的关联。

我使用着非辩护性回应,一遍遍重复着:

你不承认并不足以说明事情没有发生过。

你可以把这些归罪于我,但我不会为你对我做过的事情承担责任。

非辩护性回应可以确保我的能量不被拿走,但这远不足以疗愈我心中的那个黑洞般的旋涡,不足以安抚我心中的那条黑狗。那无尽黑暗的深渊,冰火两重天的熔炉,是我灵魂日夜栖息之所。

没人正面承认任何事情。越是这样,我越是竭尽一切想要得到真相。

反复回想着过去的种种,质疑、批判,低迷、流泪、抓狂、心碎。我开始草木皆兵,难以信任上级,亦无法周旋下级。这样的工作状态,导致我又被公司开了。

四年时间里,我从微笑抑郁发展为重度抑郁,而我对比却毫不知情。我删除了全部朋友的联系方式,微信、QQ、手机通讯录都只剩下我自己。除了愤怒,更多是无法面对自己。

我想消失。

有人找到我,劝我去医院看看是否抑郁了,对此我无法接受。我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尽管彼时我已满目疮痍。可抑郁,等同于单方面宣告职业生涯结束,亦或者说,承认我已是瑕疵,亦或是,承认我将永远与成功无缘。那深深的病耻感,让我付出了极高的代价。

似乎是为了证明什么,我还是去了医院,填了一些问卷。我知道该怎么拿到一份健康的报告,最终如我所愿。我把诊断结果拍照给提醒我去做检查的人。

我有抑郁症吗?我不认为自己有,仿佛那样,我就真的没有。我还要展示一下我超强的自控力。

我在午夜里静静地流泪,祭奠自己所失去的一切。这种悲伤的蔓延早已不受我的主观意识所控制,我习惯了它们的肆意,肆意到我身体和意识里的每个角落。我躺在冰冷的床上,仿佛坠入深渊,我不曾发出任何声音,也不再呼救,我与深渊并存。

我做了一件错误的事情——去忽视那些感受。

下一份工作时,我遇到了生命中的贵人,他们督促并陪伴我运动。我是如何被说动的呢?

一切开始之前,他们包容我在常规职场里所不能容的一切,并一次又一次暗示我将大有可为。我麻木的听着,听着,无数次的呼唤后,沉寂的深渊中终于有了一丝回响:我还有机会作为?

他们继续呼唤,沉寂的深渊里,我的意识虚弱的睁开了眼:我被允许作为?

这危难时的托举,无疑对我有再造之恩。

想想4年里的每一天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岂可长此以往?我不能再呆在轮回里了!我不能再这样虚弱下去了!唯有我自己,能够改变这一切!

唯己可转乾坤!

对于当时已经虚弱到走路都虚脱的我来说,每一步都异常困难。我的肺要炸掉,步履蹒跚,感觉自己随时有可能死在半路上。我用最慢的速度跑,看着那些悠哉散步的人一个一个超越我,每时每刻都感觉自己的身体快要撑不下去。

为了对抗胸前的收紧感,我计划开始练背部肌肉。举第一下的时候,又发现自己快不行了,可是就这样放弃吗?第二天我对着哑铃思考了整整5分钟,又再度拿起它,举了一下,结束。

这样就好。

我给自己定的任务就是每天以龟速慢跑,举杠铃一下,我相信,只要我能坚持每天跑一公里、举一下,直到我可以每天跑两公里、举两下,总有一天,我可以每天跑三公里、举三下。

流水不争先,争的是滔滔不绝。

只要我能每天进步一点点,我就能坚持下去,只要能坚持下去,我就是成功的。我不能以健康时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因为我知道自己已经多么虚弱。

只要能比昨天的自己进步一点,我就是成功的。

我开始每天坚持锻炼,但效果并不立竿见影,效果起初只在锻炼的时刻——由于激素的调节,我并不沉浸在那种无穷尽的绝望里了,身体的感受也在变好。

但我仍旧有时充满怨恨,这种怨恨迁怒到身边想要帮我的人。有时肆意的哭着,很长时间走不出那忧伤的阴霾。有时肆意的发泄着愤怒,这些愤怒时常伴随着小腹隐隐的疼痛。有时又恢复沉寂。我的情绪就像过山车,起伏不定。很难再信任身边的人,即使他们的出现是为了帮我,但我总认为他们对我别有所图。

事实证明,我的自控力可笑至极。

但这次,我没有放弃、没有任命运宰割,我坚持维持长足的进步。因为起步低、目标小,完成它们对我来说并不登天。

日复一日,滴水石穿。

事情大概是在一年后有了进展,我不知何时逐渐停止了没来由的哭泣,手部颤抖消失,尽管胃口依旧不佳,但食量逐渐增加。练功时不再有濒死感,身体开始适应运动。我不断增加训练的难度,尝试各种锻炼的叠加效应。也在碰壁和弯路中,逐渐总结出悠然解郁法的雏形。

又过了半年,我身体上的疼痛逐渐消失,开始想吃一些很久不再想吃的东西,身体的力量感增强。我已不再惧怕和人交流,有时运动结束后,我会挥舞着手臂和人们打招呼,我内心感受到久违的阳光。这个阶段,我开始想要结交一些新的朋友,尽管我本质上仍旧是一个内向的人。由于一直以来情绪化的表现,让身边的人形成了刻板印象,他们似乎不敢和我交朋友。可我心中知道,我的转变,已经是一个可喜的迹象。

这是我第一次重生——外在的重生。

尽管诸多症状开始弥散,但那段经历仍旧是我心底难以磨灭的阴影。不敢回想,因为每每回想仍会泪流满面。仍旧对过去充满悔恨与怨怼,臆想着回到过去,用实力改变一切,或告诉曾经的自己,不要踏入那座埋葬我的城市。

当时的我想,这可能是此生无法愈合的伤口,关于理想的丧失,至亲和朋友的背叛、自己在逆境中失败的表现,那些似乎已经成为我生命中不可承受的创伤。

转念又想,如果注定孤独,那也要做一头独行的猛兽,我将重拾傲骨,重新打下一片江山!

我离开了职场,开始人生第二次创业——进军护肤品行业。白天我着手专利的申请和产品的上市,傍晚便开直播带大家纾解肝郁。傍晚的直播有着某种莫名的魔力,能缓解和驱散我白天工作上的疲惫。我也因此对傍晚的直播投入更多的精力。

这时有人来问我:你创业的方向,是不是你忍不住要去做的那件事情?

这个问题直击核心。我停下了手上的工作,思考了整整两天。第三天的一大早,我心中有了答案:我要去做永不厌倦的事,我要把我的经验,分享给抑郁中的人。

做这件事,不但可以帮助曾经像我一样彷徨无助的人,还可以每天做我喜欢的事——练功。于是我开始把全部精力用于分享经验。

后来,我回到了家乡,无论在哪里,无论春夏秋冬,我都坚持练功。我开始爱上写诗,频繁用诗记录着家乡那些曾被我忽略的景色、情感。

那日我如往常般练功,逐渐进入了一种微微恍惚的意识形态,寂静之中,内心浮现一段独白:

我始终不曾看到他们的无奈。

当年的我已经30+,却高举着不婚的大旗,大谈自由的性关系。这无疑激发起了有意征服我的人以及我家人内心潜在的恐惧——有意征服我的人认为这样的我不可以世俗之法拿下,家人认为这样的我注定会孤独终老。在恐惧的驱使下,有人做了一个有可能将我推向深渊的决定。而当事情最终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时,他们后悔、内疚、自责。为了弥补过往,他们一直以某种形式陪伴在我身边。尽管,他们仍旧不敢面对深渊。

而在我身上,其实,那些看似无奈的选择,都只是我想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我只是,无法接受突然的失败。而我的怨怼,只是,无法去爱自己失败的那部分。因此我要把我的失败全部归咎于别人的行为。

难道我真的没有责任吗?

他们确实对我的工作和生活造成了巨大影响,但我的焦点已经不在于解决任何问题,我习惯了无助,把唯一的勇敢用在了发泄恨意之上。这种发泄,已经丧心病狂到无视自己的痛苦和健康。那些恨蒙蔽了我的双眼,让我无法面向未来。

我跨时空给了失业的自己、丢人的自己、流浪的自己、抑郁的自己、怨怼的自己一个拥抱,静静的告诉自己:别怕,我爱你,我会永远陪着你。我静静地流着泪,静静地抱着自己,很久,很久。

自医隐痛,补岁月残章。自我拯救的旅程,仍在继续。

日复一日的行动、消化、适应。

直到某天我发现,自己已经可以笑着说出那段经历了,尽管仍旧会眼眶湿润。而我常常在练功过程中出现一些有关诗歌的灵感,或是对某些困扰我的问题瞬间顿悟,这些体验将在后面的章节逐一进行探讨。

我不想说与任何人和解的话,因为在抑郁的四年中,苦难时刻淹没着我,绝望真实的摧毁过我。原谅,对不起当初的我。

可现如今我仍旧会给予父母情感及物质方面的支持,这些支持甚至超过了这一切发生之前。因为,如今的我,已经强大到足以接纳至亲的局限。他们的局限是必然的,而我的自我超越,是可以的。

如果我能接纳至亲的局限,又为什么不能接纳其他人的局限呢?

那不会是我一生走不出的阴霾,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确定。

真相,还重要吗?我已经告别过去,开始新的生活。

或许,他们从未说过一声对不起,却以实际行动坚定的弥补着我,数年的无声陪伴、呼唤,对此,我又怎能视而不见。

孤独,只是我的感受。但其实,我从不孤独。

我曾经以为人只要得了抑郁就不会再成功了,不可能再自我实现了。现在,我可不这么认为,我的理想光辉灿烂,并且我也有能力去实现。这种自信,建立在日复一日的行动、进步、反馈和大量数据的叠加上。

真正的释怀是:承认自己的确失败过,但仍相信自己还有成功的能力。放下怨怼,放下恨,接纳失败的自己,接纳命运的无常,奔赴山海与未来。

想明白这一层的时候,便是我的第二次重生——内在的重生。

改变,源于一次又一次的自我重建。对于我而言,超越自我,永无终点。

我开始明白,人生之所向,不过驭势越峰。当我开始选择摆烂躺平时,已经放弃了生之所向,那是抑郁的初显。

人生顺利时我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面临如此劫难,如果有这种预设,我大概率会在晴天修补屋顶。这是我身上的第一个问题。过去顺利惯了的人,突然遭逢重大的不顺利时,内心是无法接受的,因而当时的我总是缅怀丧失,无法逆时处顺。不会管理失败,这是我身上的第二个问题。

即使没有那起事件,身怀着这两大问题的我,也不能顺利的实现理想与成就。这是我必须面对的人生课题。这次抑郁,促使我不得不面对,不得不省心,不得不丧我。

一旦一个人在抑郁过程中完成省心丧我,抑郁便不再成为阻碍,抑郁的经历将变成镀金石,变成永恒的心灯。它帮助我看到过去我不曾注意到的问题,帮助我完成自我超越,让我比抑郁前,具备更多、更高的可能性。

人生在世,就是一场磨砺,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磨砺。对于很多身处深渊的人来讲,我的苦难谈不上壮烈,但我自救的过程,可以复制。

我开始明白,人这辈子,是有天命的。涉及人生大事的成功,不是单单依靠努力就能够达成的。尽管天意渺茫,尽管我始终相信命由心造,但我不得不承认,人与命运交锋的机会,是存在上限亦是有条件的。正是因为造命是有条件的,所以才要付出超常规的努力。

自我拯救的过程中,我学会了省心丧我、慎择笃爱,和光守真,顺势而为,这些收获将在后面的章节中逐一探讨。

所以练至初阶的我,如今无懈可击了吗?不然。

我本性守静,因而常避喧嚣;意躁,难安当下;执拗,时难转圜;更兼惧失,故常怀忧。考虑到抑郁症的复发概率及我本身的性格特质,遂在此书立愿,终生以此功为药石,恒修心猿。

今天写下这些故事的时候,我的眼角一度湿润。

回想那几年的至暗岁月,似乎是一场大梦。感谢在跌跌撞撞中反复挣扎的自己,也感谢曾为我引路的人们。

最终,我将这项事业视为———拯救曾经的我,拯救像曾经的我一样的人。这让我感到曾经的我被赋予了某种力量,感到曾经的我所拥有的,不仅仅是孤独与背叛,也让现在的我更强大。

一路颠沛流离,终点将是哪里?我的故事,未完待续。

贰、心法篇

一、生之所向,驭势越峰

悠然解郁法的哲学主张并不复杂,就是我们日常生活中常讨论的命题。人活着是为了什么?为了吃?吃饱了你可能还想睡,睡好了你可能还想有爱与被爱的感觉,你还需要社交,还需要被别人尊重和需要,那人的终极需求是什么呢?

我认为人一生所求的是突破和掌控,体验“我行”的快感,即生之所向,驭势越峰。

当一个人陷入抑郁,开始躺平摆烂,像我在D市狭小的出租屋里那样日复一日的摆烂,像我在旅馆混吃等死的半年,像我在机场流浪时那样任自己去落魄,这个人实际上是放弃了生之所向。

这时候所有的正能量对于我们来说都是负能量,所有的正能量都会带来压力。我们会想:为什么别人都行,而我却不行呢?感觉自己更失败了。因此,那些鼓励和正面的带动性行为,都成为了隐形的伤害。

理想、抱负、热爱一并丧失。

当我跌跌撞撞,一步步从抑郁中走出来,重新开始创业后,我便恢复了生之所向。那是我本来就有的东西,是每个人最基本的东西。我不仅要恢复自己的生之所向,我还要去创造他人的生之所向——做令人感到突破和掌控的产品。

当我步入婚姻的时候,我便知道,我有生之所向,对方亦有。因此我不能搞霸权,我要营造一种平等的家庭关系。始终铭记,永远不要攻击对方的人格和品德,否定对方的父母、出身及其在你眼中的特殊性,亦不可嘲笑对方不得志。

同时,我开始思考我未出世的孩子,TA的生之所向。我该如何是做好一个引导者,而非权威?

[if !supportLists]二、[endif]安时绸缪,逆时处顺

这些年,很多人问过我,我为什么会抑郁?起初,我的回答是:因为自身能力和野心的不匹配。后来我的想法改变了,因为这个答案不够具体。具体是什么能力?我今后如何避免?这样的归因会令我毫无头绪。

我因为什么抑郁?面临人生多个重大丧失的时候,其中一定有一个是最致命的。当事业遭逢重创的时候,我自身的经济状况容不得我停下来,但当时的大环境告诉我:你必须停下来。前面是死路,后方亦无退路。在这个巨大矛盾之下,我撑不住了。

因为从工作后我的日子就过得比较安逸,基本上能消费得起自己想要的任何东西,我从来不认为这种情况有一天会改变。如果我当时有一种‘人生是抛物线’式的预设,我便会明白人不会一直顺利,我便会在晴天修补屋顶。所以我抑郁的第一个主因,是我没能安时绸缪。绸缪这个词出自《诗经》,原指猫头鹰在下雨前修补窝巢。安时绸缪,便是晴天修屋顶,便是防患未然。

我害怕失败,因此我很少允许自己失败,前半生中,我基本都在一次又一次有计划的顺利中度过。所以当突然的、重大的失败降临到我身上之时,我内心无法接接受。因此我抑郁的第二个主因,是我不能逆时处顺。处顺一词出于庄子的书,是指顺应自然规律与人生境遇,是为顺势,逆势也是势。

一个人能安时绸缪,就能降低逆境时的抗风险能力,因为"晴天修伞"的成本远低于"雨中造舟"。而一个人能在逆境时接纳客观局限,顺应本心静待突破,便获得了喘息之机,也获得了穿越周期的毅力。

我非常喜欢一个概念,即柔韧。顺是一种程度,逆是一种程度。强是一种程度,弱是一种程度。软是一种程度,硬是一种程度。快是一种程度,慢也是一种程度。但它们都不是最好的程度。一味的顺令人轻敌,一味的逆令人陷入无助,一味的强、硬、快,和一味的软、弱、慢都是脆弱的状态。唯有当一个人具备柔韧性,可顺可逆,可强可弱,可软可硬,可快可慢,那才是最好的程度。这个柔韧,便是逆时处顺的关键。

因此当我跌跌撞撞,一步步从抑郁中走出来,并重新开始创业后,我第一步做的就是知识产权布局。此乃安时绸缪。

当我步入婚姻之后,便注意日常储备"情感货币",确保冲突时可透支。

同时,我也开始思考,如何对我未出世的孩子进行适度的挫折教育,让TA学会管理失败?

[if !supportLists]三、[endif]天意渺茫,命由心造

关于天命,我曾经经历过一些迷茫阶段。我是从小受科学教育成长起来的孩子,在我的意识里,这个世界是物质的,人哪会有天命?过去,我的生活没什么重大的失败。除了毕业后一次创业的失败,由于那本就是一次尝试,让我对失败早有心理准备,因此很快便重振旗鼓步入职场。我得到的经验是——人只要努力,任何事都会有进展,只要有进展,任何事就有成功的希望。因此我总相信自己可以做到任何事,无非看我是否愿意努力。

抑郁期间,我遭逢人生重大丧失,突然发现,努力不管用了,而且是——无论怎样努力都没有用。我无法改变环境,亦无法突破现状。我开始相信天命,破罐子破摔,不再努力,甚至在内心秩序失衡的前提下,还一度破坏了身边的秩序。

但是抗抑郁的过程,以及抗抑郁的成功,让我对天命有了新的认识。天命非定数,人要在不确定性中主动塑造可控因素——天意渺茫,命由心造。而造命需要慎择笃爱、省心丧我、和光守真、顺势而为。

有人曾问过我,你是研究六爻的人,怎么会相信命由心造呢?

这里面有个非常大的误区。六爻是窥测趋势,讲究的是吉卦仍需力行,躺平财亦不至。六爻中有个概念叫做变易,它正是在强调结果非定数。我相信天命,更相信造命。但是造命有极限,亦有条件。一个人造命的极限是出身&天赋。就像我抑郁,主要的原因是我不能安时绸缪、逆时处顺,深层的原因是我父母所处的时代造就了他们控制型性格,而这种控制和预期,让我从来不敢失败。这个童年的深层原因,便是出身。我的个人能力不足以渡过当时的困境,这便是天赋。因此我会被当时的磨难困住并抑郁,是必然的。如果没有那些外在的事件,我仍然会因为我的极限而抑郁。仍然会因为我的极限,不能实现自我。

一个人造命的条件是省心丧我&超常规努力。如果人不能从自身反思,不能有破釜沉舟、刻苦耐劳的觉悟,又凭何造命呢?

因此当我跌跌撞撞、一步步走出抑郁并开始重新创业后,我便对市场风险做了心理准备。我知道一切皆非易事,知道市场波动,流量也不稳定,但我可以通过用户反馈迭代产品。

当我步入婚姻,我便知道婚姻这东西违背人性,但我会尽心经营。

同时开始思考,我那未出世的孩子,我该如何接纳TA天赋上的差异?如何通过成长型思维培养TA的韧性?

[if !supportLists]四、[endif]慎择笃爱

你人生的每一段,都是过去的选择所造就的。因此人只要能做到极简选择,极致专注,便能排除掉人生80%的冗患。从而把更多的精力放在真正重要的事、真正重要的人上。

例如时间管理,从抑郁走出来后,我要求自己务必分清主次,一切以要事优先。例如恢复健康后我对创业方向的选择。在护肤品和抗抑郁之间,我最终决定做永不厌倦的事。唯有做永不厌倦的事,我能投入到这方面的精力及我能做这件事的毅力才能如流水般滔滔不绝。例如在亲密关系中,选择我所爱,爱我所选择。例如购物,只选必须之物,拒绝铺张浪费,凡入手便做经久之用。同时我也在思考,我那未出世的孩子,我该如何抓大放小,让大的方面持续对TA产生影响?

[if !supportLists]五、[endif]省心丧我

命运、环境、他人都可能是失败的理由,但一个人如果不能看到自身的问题,那将永远陷入失败的循环。省心丧我便是向内自省,摒弃那个有分别心、被恐惧驱动而证明价值、认知局限的小我,唤醒那个无惧无常、关怀众生的大我。

做率先改变的人,因为谁痛苦,谁改变。谁改变,谁受益。

例如做企业,当起争议时检视己过,决策时超越企业本位。例如婚姻。其实在新婚第二个月的时候,我和丈夫曾爆发过一次激烈的争吵,两个人都很激动。随后我沉默了40分钟里,这40分钟里,我想到了父母的婚姻。我知道,如果我们未来持续那样的状态,最终也会像我的父母那样,一个剑拔弩张,一个消极抵抗。改变任何人都是困难的,但是改变自己很容易,那40分钟里我决定——先成为一个对的人。

我肝火旺,稍微考验我耐心的事情我便心烦意乱,这几乎是短期不可逆的。于是后来我们再遇到一点点小小的问题,我都先采取率先沟通的方式,而不是积压愤怒、集中爆发。凡事能从制度上解决根源,就不从冷暴力或热暴力的方向解决——尽量智取。接着,做一个会撒娇的聪明女人。

我也在思考如何面对我未出世的孩子,试问自己能不能做到先成为一个会沟通、不对成绩有执念的人。

[if !supportLists]六、[endif]和光守真,顺势而为。

从抑郁前的讨好型人格到抑郁后偏执倾向,我盲从过,也一意孤行过。我的底色是一个绝世大犟种,我曾排除万难,只为一个目标。也曾力排众议,也要保留心意。在经历人生的沉浮后,终于明白了一个入世的真谛——和光守真,顺势而为。

和光是为了避免孤立,守真是为了保持核心竞争力,顺势能杜绝蛮干。和光守真,顺势而为便是保持差异性和谐,不逆流而覆,要借势而行。

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人能够逆势而行、截流改道呢?有,但需要极强的实力。例如秦始皇,废分封,行郡县对抗千年贵族制,书同文,车同轨强行统一文化基因。由于过于激进,其代价是15年速亡,成果是奠定中国2000年中央集权模板。又如王阳明,‘心即理’对抗程朱理学,‘知行合一’截断‘空谈性理’的学术主流。敢用极端手段开辟实验区,同时有担当承受反噬风险。由此可见,真正成功的改道者,从不在原河道上硬抗,而是找到地质断层处另辟蹊径,这何尝又不是另一种顺势?

我抑郁期间强硬逆势,尚不具备逆势的能力,因此寸步难行。当我从抑郁中跌跌撞撞、一步步走出来并重新创业后,我脑海中的政商关系是要遵循当地政策,同时保持市场化布局。我在婚姻中的主张是求同存异,兼容并蓄。同时思考,我能不能接纳我那未出世孩子的差异化想法?同时纠正TA偏离的道德倾向?

[if !supportLists]七、[endif]念无栖,心自照

悠然解郁法的终极目的是念无栖,心自照。即念头不停留执着,本心自澄明。念是对物质的执着,对情感的执着,对丧失的执着,执着将我们困在过去。我们通过行功、归零淬炼身心,历练真觉,最终达到让那些念头不在心中栖息的境界,即放下执念。

当我们不再被表象所迷惑,我们便可以获得内心真正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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