鳄鱼池塘

1、

在忠实的办公桌子陪伴了我一个漫长的下午后,太阳把行道树瘦长的影子投射在马路上时,我知道你该下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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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角公园里,老婆婆推着婴儿车,跟在小孙子歪歪斜斜的背影后面。穿过阴凉的桥洞,踏上横跨碧波的虹桥。前方交通开始变的混乱和拥挤。漫长的车队一直排到十字路口,绿灯亮起依然阻塞着交通。电动车、行人七拐八扭的在汽车的缝隙中穿行,寻找着车阵迷宫的出口。

这就到了学校的旁边。

我也不用着急,你下学收拾起书包,像个小脚老太太捯饬她的针线盒,反反复复,装进去又拿出来。所以,当你姗姗出现在教学楼出口的时候,就只剩下很少的孩子还没有走了,他们正东张西望,焦急顾盼着走过来的每一个大人。

拉着你的手,走出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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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花开得正艳,斜倚在学校门口的石柱上,绿色的臂膀伸向围墙外的人行道,每只手里都攥满了花,微笑向行色匆匆的路人递过去。

不知不觉间,四年或者五年已经过去了。那时候,你正上幼儿园,我还总是想,将来成为一个小学生的爸爸,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呢?

2、

那些年,夏天的雨总是很充沛。一场急雨过后,空气格外清新起来,酷热带来的烦燥也因此一扫而清。我们总是禁不住雨后清凉的诱惑,迫不及待的收拾一翻,要去看望我们秘密的鳄鱼池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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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堤上,狗尾草喝饱了雨水,精神抖擞的挺直了腰,一大片一大片占据着草地,摇头晃脑,趁着凉爽在微风里交头接耳地喧闹着。

湛河的水涨了许多,像要从河面满溢出来,平时安静流淌的小沟,这时也喧嚣起来,打着漩涡从上流横冲直撞,一头栽进了河道里。

河对岸就是我们的鳄鱼池塘。紫藤萝凉阁半圈着的一个水泥池子,中心是一个小岛,一块状似卧牛的大石头躺在那里。池子的底部皲裂了,存不住水,平日里干涸见底,只有在大雨过后才会有一池没膝的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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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你小心地环绕着水池四下走动,池子里没有什么杂物,清澈见底,只有三五片树叶浮在上面。

“嘘,小心!我发现鳄鱼的踪迹了。”我回头把手指竖在嘴唇上,神秘的冲你打着手势。

你小小的脸庞变得紧张和专注起来,跟在我的身后,小心翼翼冲着我手指的方向张望着。

“什么呀,一只小青蛙!”你的为自己的发现而懊恼,挥动着拳头在我屁股上打了一下,表达抗议。

“不要这样说,这是我们的鳄鱼池塘,里面的当然就是鳄鱼!”我认真的纠正着。

你不太接受这样了的说辞,回头从地上找来一段小木棍,任我去拉也拉不住,向“鳄鱼”浮着的地方扔了过去。

伸长了四肢浮在水面的青蛙听到动静,大腿一缩,用力一蹬,潜入到水底去了……

这样珍贵的时刻的记忆,现在总还会跳跃上我的心头,好像潺潺小溪水底沙砾中的珍珠,在阳光的照射下,透过荡漾的涟漪,反射着五彩的华光。

3、

你已经十岁了,个头也跃过了我的肩膀,甚至可以像模像样的把我的衣服穿在身上。路过童装店的门口,你满脸的不屑,体育用品店大幅海报上的明星,却总是令你心驰神往。但你真得还只是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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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网课结束,妈妈坐在床沿过,你趴在桌子上。

“上一个小时的课,还有这么多练习题,我不要再上这个课了!我都没有时间做学校的作业了!”

“怎么没有时间,如果你抓紧一点,九点前肯定能完成所有的作业。”

“那我都没时间玩了,反正我不上这个课了!”委屈的泪水从你的眼角淌了出来。

“你现在都进不了班级的前十名,你知道吗,如果这样你连你们学校的初中都考不进,将只能去一所不太好的中学,你告诉我怎么办!”妈妈被你的态度激怒了。

“反正我不要再上这个课了,别根我说那些,我不知道怎么办!”

看到你这样的态度,我的火气也上来了。

“成绩上不去,还不想办法赶上去,一点都不听话,你这是自己害自己!”我的心里这样的话语在怒吼。

一场二对一批斗会上演在际。

看见你趴在桌子上,眼里满是委屈和无助,我硬邦邦的心,忽然转了个面。

你不过还是个孩子!你无法像一个大人或者像“别人家的孩子”那样知晓利害,无法像我们想像的那样,专注的奔跑在那条世俗的赛道上。

我总是为此愤怒,一次又一次冲你大发雷霆,一次又一次残忍的剥夺你的快乐。

4、
另一个时空的记忆,模糊浮现在我的眼前。

我站在天使小屋的紧闭的大门前恳求着:“相信我,请把这个小生命赐于我吧,我会爱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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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吧,我无法给你一个完美的孩子,这个孩子无法完成你对优秀的所有想象,有一天你会因些而对他失望,你也会因此而不再爱他!”

我双膝跪倒在天使的门前,不断用头点击着地面:“求求你,把他赐于我吧!我愿意做他的守护者,即使他不像别人那样优秀,即使他任性不听话。”我的泪水已经布满了脸颊。

“我会试着给他最多的快乐,我会试着看到他所有的努力,我会试着不拿他和别人相比,我会试着欣赏他对每一件事的努务,而不是仅看到结果比别人少的部分。我会试着接受他独特而和别人不太一样的样子,我会试着陪他成为为最好的他自己!”

“总之,我会永远做他的同盟,永远无条件的站在他的一边,相信我!”我哭喊着,全身扑倒在天使的门前,双手用力的拍打着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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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水模糊的双眼逐渐清晰的时候,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正大张着嘴,在我怀里哇哇大哭。

泪水又一次成为决堤的洪水,在我的脸上肆流。我把你紧紧抱着,用我的脸贴着你的脸......

5、
你会成为最好的你自己,不能也永远不会成为其他优秀的甲、乙、丙、丁们。你的努力,永远都应该是为了,成为那个独一无二的你,永远都不应该是为了我的荣耀,为了我头顶的五彩光环。

愿你拥有自由,在我看见和看不见的地方成长,终于成为一棵与众不同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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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你本属于生命,而不是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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