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常看到一些关于我们“死”在年纪轻轻之时的言论,我想笔者大多过了那个年纪才会有此感触吧。或许因为年轻时那些偶尔如诗的情绪太受记忆偏爱,冷落了持续今日的一日三餐,如同许安桦电影《天水围的日与夜》里那般平常的大多时间。又或许觉得,年岁强取豪夺了年轻的心,对此积怨以久,不肯承认是自己装聋作哑视而不见。跳出俗世随性生活的大有人在,对世界自怨自艾顶多也就欺骗了自己。其实环境真没能耐改变什么,顶多也就遮住你的眼睛。
而且我并不觉得死在年纪轻轻之时这种说法适合大多数人,我们还会思考这件事情,就是最好的证明。大多数人只是更加麻木了而已,这不是什么坏事,毕竟不开心大多源自敏感,所以我们还能努力热爱生活。我们本身就是世俗的一部分又怎能说被世俗逼死在花样年华里?对妥协麻木之人,将一直与世俗共存,信仰光,早上醒来见到太阳就充满希望,这就是大多数人的活法。真正能被杀死的只有鲜活的灵魂,那些身体和灵魂都尽性的活到最后一刻的人。
只有极其偏执的人才能活到那个点上,这样的人不多,约翰·威尔默特·罗切斯特伯爵绝对榜上有名。同样不羁的约翰尼·德普在《浪荡子》里还原了这个角色,就像两个恰好重合的灵魂,在不同的时代里跳同一只舞。约翰·威尔默特一角除了德普外再无第二人能去插足。从英国出资为反应本国历史却选择德普这个美国演员就能看出这并非一个人的考究。没有德普这部电影根本不能想象,这两个人骨子里有股劲很像,所谓同是人间浪荡子。
俊邪不恭,桀骜放荡,天赋异禀,但淫耻无度,风流成性,言谈狂妄,举止倒算文雅。每日以酒眠、为色醒,以喝遍天下美酒、阅尽天下美色为傲,还患有幻想症,而立不久梅毒缠身便香消玉殒。生前以放荡闻名,死后以才华流世。他一生有过无数女人,但我依然相信他的爱无比真诚,因为他虚假不来,他不会隐藏人性里不得体的顽劣,绝对是这世间顶坦诚之人。
见到对他褒贬不一的评论,就浮现他开篇时的笑,而这笑也应该有我的份。大部分人习惯性把才者的愤怒归结于时代的错误,其实不管把他们丢在哪个都一样,每个时代都延续着那些深入骨髓的堕性和陈芝麻烂谷子的陋习。而且必须承认,我们就是看不惯傲者的真才,不相信浪子的虔诚。错时代这般老套的说词根本套不进他短暂的生命,换几个时代都没用。他或许只是上帝的一个疏忽,不然怎么会草草了结他的生命,还说是上帝绝望了?
真正高贵之人绝不会被高贵本身的光环所蒙蔽。身为贵族和宠臣已经够他喝遍天下美酒、尝遍天下美色。何况他还有一身倾世才华与美貌,若仅仅是放荡他大可不必活得那么“可怜”。可惜他选择遵从自我或者说遵从灵魂,当权贵与“体面”不及酒精、女人有趣时,他选择有过趣的生活。荡在酒池肉林间,一醉好多年。
在同样的环境里,所有人眼前的景象是一样,能看见的却不一样。那些存在而看不见的东西大多因为习以为常,把常态里的东西拿到人们关注的事情上来,才会有人思考。他言谈戏剧里那些荒诞无稽、淫荡无度的说台词和行为,坦诚展现他所处的环境及自己的状态。体面的贵族们痛恨他这种坦诚,衣冠禽兽从来不会把里子里的事拿到面子上来说。浪荡够资本、发泄够才华、病陨依然还有女人和身家,虽然起起落落但还是由着性子活了一世,上帝对他也算仁至义尽了,死虽可惜,却也是个适合他的死法,按理说他是幸运的,不幸的是他真的发生了。
电影一直让他高高在上,就像开篇他说话的口吻一样,和所有人隔着一团漆黑,只剩中央一束光,这很应他孤独的一生。他在戏剧和幻想里一直处于微醺状态,站在你触不到的地方自演自说,不需要你有代入感,不需要你理解他、不需要你喜欢他、甚至不需要你知道他在干什么,他只是用自己的方式让灵魂和身体都活到最后一刻。但你会思考,在吃饭、睡觉、甚至做爱的时候。不过你大可不必为对错费心,这是人生又不是数学题。
他说:
我要饮尽天下的美酒
对于耶稣
我是不敬的
我漫无目的地在这尘世走着
抬头看看天
有好多天使在舞蹈
那么
你现在喜欢我吗...
生者如此诳语大多会被人唾骂,死后若是幸运流传于世倒比较能被客观看待。道理就像我们会对同事加薪而产生情绪,却对福布斯榜上那些数字熟视无睹一样。我们见不得处在相同环境的人对同一处境有过于古怪的解读,圈外对古怪思想推崇的倒大有人在。这种情绪大多来源于嫉妒和讨厌,嫉妒我们很少意识到和承认,讨厌却很直接坦荡,讨厌大多会因为坚持和了解而缓解,但嫉妒永远不会。
好在现世因为网络,思想圈子变得很大这种情况有所缓解。思想圈子越大包容度也就越大,这和见识越多的人就越宽容是一个道理。不过古怪之人在身边时,很多人又不见得能有在网络上的理智,因为这时候不仅需要见识还需要品行。这很正常,需要反思。
约翰·威尔默特在争议里遵从自己的一生让人又爱又恨,爱他的才华和俊容,恨他的放荡和无耻。一个风流成性率真坦诚的浪子在黑暗里带着自身的那束光走向了生命的尽头,故事讲完了,那么你现在喜欢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