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
也许要离开一个地方,才能真正认识这个地方。
我在乡城时,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和家乡的感情有多厚重,相反,我无数次的抱怨过这里的偏僻、交通不发达和知名度太低。
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我没有为她留过一滴眼泪,也从来没有花过时间来探索组成她身上的未知部分,我没能去亲自采一支高山上的杜鹃,没能在高山流水峡谷中听着鸟鸣去徒步,甚至,20多年了,我竟然没有去过一次七湖,总有一天会去到的,反正近在眼前不是吗?我曾经这样告诉自己。
因为近在咫尺,探索的欲望可以一再搁浅,而再回头来,已经是千里之隔。
别人说的乡愁我那时不能理解,我以为自己生性淡定冷漠,可那淡定竟是故乡给我的,在故乡的人又怎么会有愁可言呢?而我的冷漠此刻变成懦弱的热忱,悄悄的望着家的方向。
我没有刻意在想我的故乡,但白藏房时刻浮现在我的面前,她总是同一幅面孔反复呈现:站在酒厂的位置遥望青德,那片天上云雾和人间烟火交缠的地方,一连串白色的藏房藏在其中,朦胧美丽,清晰模糊,定格在那个出走的夏天。
我以为自己未曾正眼瞧过那些山风和田野,我以为那些青棵和麦子同我没有关系,我只是拍下来那些拿着镰刀快乐收割的农妇,我顺手记录下摇曳的月季开满八月的乡间小路,因为工作而认识的土豆叔叔,葡萄酒爷爷,苹果老板不都只是漫漫人生中没有留下姓名的渺小过客吗?可是为什么这些片刻的,琐碎的画面却在我的脑子里反复的循环播放呢?
在冰天雪地的康定缓慢行走的时候,会想到在距离我近500公里的地方,我的故乡静静的分泌旺盛的生命力,干爽的阳光晒着黑色的土壤,人们快活又散漫的行走在路上,一边攀谈一边开怀大笑,是必定不会像我这样沉默望着眼前的雪地小心翼翼的。
也是这一年,我突然明白什么叫做一个人的根,我的家乡,如果我不曾离开你,是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忧伤的看清你的全貌,也不会知道,在我渺小叶子的最深处竟然埋着一个巨大的根,它是我精神世界养分的所有来源,脚下的土地里长出的根根藤蔓里,装着我全部生命的过去,这是一场意外的收获,尽管我并不想拥有这种馈赠。
我的家乡,当我再次踏上这片土地,我不愿成为路人,我应当成为一名归人。
我定会赤子之心融化在你的怀抱里,仔细的端详你的模样,看看你和梦里的样子相差几何?我要以如今我的模样去面对永恒的你,我要在黑夜里一直望着你沉默的山脊,看太阳唤醒整个小城,炊烟袅袅升起的时候和父母一起喝碗酥油茶,然后在麦田里酣畅漓漓的奔跑,在屋顶像猫一样慵懒晒着太阳,像过去一样。
假设,我说的假设,我不小心像天真的孩童一样痛快的大哭一场,你也会同母亲一样,总是原谅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