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大概是说随着时光人的变化很大,谁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
三十年前,我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记忆里,每到这个季节也到了快要收麦子的时候。
那时候不像三十年后的今天,收麦子全是自动化,机器过去,麦粒就出来了。那时是实打实的收,一镰刀一镰刀地收,是混着汗水地收。
麦子熟了,每家每户先会准备出一片场地。先割掉一大片麦子空出来,用拖拉机拖着石滚碾平、碾实。一边把场地晾瓷实,一边割麦子。
割麦子,用镰刀,刀口像锯子。现在的孩子,尤其生活在城市里的孩子,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农具的。
割麦子需要半弯着腰,小时候不懂,还觉得割麦子好玩。镰刀割麦秆的沙沙声,因为带着丰收的喜悦,都变得好听起来。现在想想,弯着腰的疲惫与辛劳,那一定不是好受的感觉。
割麦子还要趁着天不亮不热的时候,不然等太阳高照,除了会很热,还要忍受着麦芒带来的刺痒。如果谁家的地多,麦子多,干活的人少,大概也顾不得这些了。

劳累,刺痒,总比麦粒熟落到地里要好,也比赶上变天下雨,捂得发霉要好。
麦子割倒之后,会用架子车一车一车装好拉到地头的场地上。早晨铺到场地上晒晾,午后就排着队等着拖拉机来碾。把麦粒从麦穗中碾压出来。在碾压时,为了下面的麦穗也能碾到,还要不停翻场。所以,也不能铺得太厚,太厚就不好翻,也不好碾,会在麦穗中留下很多麦粒。
一场碾下来,麦秆扁了、断了,麦穗也只剩下干瘪的皮。
麦秆是轻的、长的,麦粒是圆的、小的。碾过之后,大人们会用宽齿的三角叉边翻麦秆边抖落,麦粒就被抖落在下,然后把三角叉上的麦秆堆积在一边。
麦粒混合着麦穗上掉落的皮,还有被碾得太碎的麦秆,会被一起用大木锨,大竹扫把拢到场中央。然后一锨一锨铲起,再胳膊一甩迎风扬起,借着风吹散半空中的麦穗皮、碎麦秆,落下沉甸甸的麦子。就这样一锨一锨,直到一场的麦粒和麦穗皮麦秆都分离。

麦子熟了,脱下来的麦粒并不是全干的,只有半干,还需要晾晒。扬好麦粒差不多也是傍晚了,只能先拢在一起,拿袋子装起来,然后一袋一袋码好,堆放在一旁。
晚上,会有一个大人睡在场地里看着麦子。也会在睡前,继续割麦子,拉麦子,铺麦子,为第二天碾场做准备。
直到所有麦粒都被收进袋中,又开始在场地上晒麦粒。晒干了再一袋一袋装好,用架子车拉回家。这时,这一季的麦收才算落袋为安。
对麦秆的处理,是把它们在地的一角堆积起来,堆成一个柴垛。这是农村人家家的燃料。
柴垛的作用很大,除了是家庭生活里做饭的燃料,也是冬天里家畜的饲料。没有拖拉机碾场的时候,是用牛拉着石滚碾场的。但我从有记忆开始,就是拖拉机在碾场了。所以,没见过麦秆给牛做饲料,但有时候见过羊嚼麦秆。
除了这些,柴垛也是小孩子的游乐场。谁家孩子没在柴垛里藏过,没在柴垛旁练过倒立啊!
大人们有大人们的辛劳与幸福,小孩子有小孩子的快乐。
小孩子除了快乐,也是有“工作”的,那就是去地里拾麦穗。
大人们用架子车把麦子拉到场地时,总有一些“漏网之鱼”偷偷溜下架子车,继续在地里头晒太阳。小孩子就负责“缉拿”它们。
有时候,自家地里的拾完了,还要呼朋唤友去别人家地里拾。当然,别人地里没有主人在,有主人在,小孩子也会不好意思的。
拾麦穗很有成就感,不仅捉到“漏网之鱼”,还能得到家长奖励冰棍一根。这种快乐,谁能懂呢?
后来,麦收时有了脱粒机。不用再一场一场地用拖开机碾麦子了。脱粒机是直接抱着一大抱的麦子放进机器的“大肚子”里,像水泥搅拌机那样的大肚子,当然形状不太一样。一边出麦粒,一边出麦秆。麦粒中也还会有碎的碎麦秆、麦穗皮,也是需要扬的。麦秆比拖拉机碾的要碎,也会夹杂着少许麦粒。
事后,也还是要再翻一翻麦秆,抖落掉夹杂的麦粒。但的的确确节省了很多的时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联合收割机,机器一过,麦粒直接脱出来了,直接装袋子。有的收下来麦粒就直接拉到粮食收购站卖掉了,都不用进家了。最多不过留几袋自己家换面粉吃。
三十年,也可能只有二十年,耕牛不见了,拖拉机不见了,脱粒机不见了。麦收的身影只剩下了联合收割机。而麦地里再也没有笑着闹着拾麦穗的小孩子。
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是真正体会过流汗麦收的人,才懂得的粒粒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