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病态心疗师
去年的冬天似乎来的更早更加凶猛。冬衣增添的也更加勤快。朔方的寒气却如锋利的刀剑，穿刺了群山阻隔，劈开了江流曲折，毫不留情的来到了南方。
寒风吹彻的日子，作为南方的水性之人，有时更加贪恋被袱里的温暖，当空气接触了肌肤，那种攻心的寒冷由内而外的痛苦难以言表。而穿着的过程更是一种煎熬，刺骨的冬衣与温暖的肌肤就是鲜明的对比，若不体会刺痛，那便永远躺卧。
对床的依赖是所有人的通病，会伴着朦朦胧胧的状态和清晨的世界说上一句早安你好。
品一口早茶来到窗前，外面的世界依旧昏暗，开窗留一小口，既寒风阵阵，又突感冬日清凉。路灯还显露着昨晚的宁静，黯淡着和灰黑色的天空背景融于一局，寥落星辰还发着微弱的星光，雄鸡还在清嗓子等着恰如其分的那一刻高亢。
街道上更没有了行人，卖菜阿婆抬着菜筐还在路上，晨练大伯望着薄薄的太极服装纠结着是否出行晨练，全是因为暖意因为睡眠强行夺走了早行人的积极性。
腹中突感饿意，寻觅橱柜，发现家中已无果腹之食。在强烈的饿感催促下，我围上了几圈的围巾，裹上大衣，便打算走走北街早市。
冬寒会掩饰盛夏留下所有温暖的遗迹，寒风又卷走绿意，包裹着冷潮中飘散苍穹一度继续南下。不说是凄凉之境，却也有瑟瑟肃穆。前昔留下泛黄的草坪，被蒙盖了一层白白的寒霜，纵眼望去米黄色的大地和暗灰的天空却无色差，大口呼吸，云气又蒸腾，弥漫在清晨的薄雾之中，而在米黄暗灰的交界处，隐隐约约又见微弱的光芒，厚积薄发，却又面对层层阻挡。
穿过针松林，一股冷风袭来，不禁把自己的脑袋埋在了衣领和围巾之中。又被强劲之风挂断的枯针松纷纷掉落，落在头发中，附在衣服上,狂风之意，零落之感，我也无从推晓，因为冬晨就是需要没有思想静静感受凄凉的时候。
北街早市也没有想象中的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睡眠这条大河，送给了安眠的人沉沉的夜晚和宁静安详的梦。转念又想，韶光未现时，何必浪费神经补给的冥想时光去争取一个记忆力旺盛而又宁静的早晨，想多了也只会对自己笑笑，毕竟这也是寒冷之中的温暖自嘲般的治疗。
细听寒冷的冬晨，北风呼啸的瑟瑟，落叶环环的凄凉，听到的是孤独不被寄存的愁落。寒冷催人思念，萧瑟又喊人离别。而在这样的氛围环境之中，却又谛听到寻觅的呼声，对洒脱的想法，对温存的眷恋。
一路漫步，蜷缩着自己想象着两边即将开门营业的商铺，可那些想象的画面也只是后话了。
搓着双手感受着严寒，却一窗之隔看到不一样的世界。
外头随寒风股股，行人稀少，店铺闭门，但是这里却排着长队，热意蒸腾。招牌虽小不明显，但是店名却惹人喜爱：小胖摇摆鸡蛋灌饼。
进门打探，热风拂面，一种贯彻始末的暖意开始升温，温柔的驱散冬寒。四周环顾，却未见工作的空调，虽说小店热闹，可是又很安静，只有铲子在大平锅里来回颤动的清脆和烫油倒散开始爆裂的热烈。
店铺的主人是一对年轻的夫妻，丈夫面憨体胖，妻子颜丽娇小。丈夫在右边操纵着大锅，妻子在左边揉着面团擀着面饼，你揉我做，你擀我烘，一种温情，一丝暖意。
大瓷砖般大小的平底锅里贴满了面饼，烤肠还有里脊肉，熟练地打着蛋，油锅很烫油水四溅，煎饼在淡棕和金黄中变化着，煎饼在大锅里来回起伏。
小胖不自觉的加快动作从而扭动着身体，快速的翻动面饼，时不时的推开烤炉，一张一张一层一层的把煎好的饼贴在炉里烘烤。看他步调轻盈，前后走动，腰腹徘徊，两肩也朝着各个方向晃动，托着脑袋摇晃，一把铲子、一双筷子似乎成了手里玩转的把戏；面前滚烫的大锅炉也与之相融，变得不再炙热而驱人远处。老板面憨体胖做饼的样子实在也讨人喜爱，所以就给予他小胖这称呼。
较弱的妻子裹着厚重的羽绒服，在冰冷的合金操作台上揉面捏饼；而小胖却只一件单衣，而又卷着袖子，露着一对肥胖的胳膊，上面却有很多的烫伤印记，细看却有一股淡淡的惆怅。
自己似乎也可以理解出店名的含义，可能这就是摇摆的体现，可是这样的摇摆却让我上瘾，着了迷般的看了一遍又一遍。慢慢的发现我错过了早行的首班车，便决定丢下这段事务，去摸索这份让我上瘾的舞姿。
故意排在队伍的最后一个，等着这一波早行人渐渐离去，整个小店里的顾客也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嘿，小伙子，我看你一直待在最后一个看我做饼，我做饼真的那么好看吗？”小胖摘下口罩问了我。
我先是一怔，却又不好意思的朝他笑笑，并且点了点头，说道：“反正挺香的，哈哈。”
小胖也会心的一笑，问我要几张饼，然后又开始做起来。慢慢开始和他攀谈，问他做饼是否真的需要摇摆的那么厉害，他说其实自己也开始并没有这摇晃，可能被朋友们偶然看见，再说我这一身膘，这小胖摇摆便传了出去，算是逢场作戏，结果摇摆成了习惯改不过来了，哈哈。
在别人眼里，也许他的摇摆只是单纯的娱乐，而在我看来他是不折不扣生活的舞者。或许就是善良的妥协，对别人的娱乐调侃自己也是一笑而过，看淡了生活的形形色色，便去回馈生活幸福感的点点滴滴。
人走了店铺里的温度也降了下来，又有微微一丝凉意，却见小胖却是体覆薄衣，便问缘由。小胖无奈的一笑，这烤炉一年四季都是百十度，在旁边呆久了便无凉意，冬日可作热源来享受，看着外面天寒地冻的，内心也是种幸福吧；而夏天却实在痛苦，没过几时便会大汗淋漓，所以夏天营业的时间常常很短，就怕大把汗水掉在饼里，这样便不怎么妥帖。
安静的听他讲他的故事，又安静的看着他展现生活的舞姿，发现他的舞蹈已经不只是生存的需要，因为在再冷的日子也有他做出的温存。
内心为之一颤，当他加了手艺的味道，技能的实践和负责与良心的投入，做出的饼自然美味。其实无愧于生活带来过的苦痛，只是有一颗恰如其分的心去转换这种负能量，日子过着千万种不同的方式，却以一种舞者的身份，描摹枯燥的生活。自编自导的舞蹈，却最为美妙的诠释了生活的温存似水。
以后的日子，我便常常光顾这家小店铺，若不买他的饼，我也会绕个远路，从他的小店门口经过，看见又排起了长龙，我便隔着玻璃欣赏他的舞蹈。
岁月确实如歌，美美的唱的如此动人，千万双眼里同样的世界，隔着怎么样的心，便有什么样的生活紫色，不在乎梦想被打破，也不怕心酸成为回忆，只是跟着意志做着生命里不可更替的事，那便是热爱了生活。
在小寒时节，我又去拜访了他，却听闻他们夫妻俩明年便不打算做下去了，我不解，生意如此兴隆的店就这样了结是不是太可惜了。而小胖告诉我，现在物价那能与过去相比，面粉，调料，店面租金都在涨，而对于像你们这类的老朋友老顾客，也是实在不忍涨价。而且每日几个小时的摇摆，回去又要准备第二天的活，身上的膘也越来越少，小胖不再小胖，那摇摆出的舞姿也不再迷人，哈哈。
虽然听着他自我解嘲感到一股小趣味，而内心深处有无限的心酸和遗憾。我只是在聆听，什么也没说。
这个世界无时无刻都是一幅空白的画，生活便是手里的画笔，沾染着幸福、快乐、失望、迷惘和伤感的颜色，一笔一落，一挥一提。它所有的姿态变成无声的青睐，似悠扬的琴声，委婉而来。
这一次买饼依旧相同的过程，却拥有了不同的心境，带着压抑我走回了家。
写到结尾还是没有提过饼的味道，一口下去，除了汤汁，就只有回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