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不惑,于我而言,这次职称晋升就像是一场兵荒马乱的“赶考”。
我是一名初中英语教师,毕业于滑县师范学校,三年滑师没有英语课。滑师毕业后我脱产在安阳师院进修两年大专——英语教育,后来在河南师范大学进修了本科,便是我学历的全部“家底”。没有高中的知识铺垫,更没有系统的大学教育加持,当副高级教师的晋升机会摆在眼前时,我既欣喜又惶恐。
以往的职称评审,拼的是教学实绩和课堂上的功底,这些我凭着我二十多年的课堂深耕,早已得心应手。可这一次,规则变了——讲课结束后要用英语反思,通识答辩与专业答辩全程英语作答。这要求,于我而言不啻于一道天堑。那些扎根于教育实践的专业术语,诸如“立德树人”“四有好老师”“教学评一体化”,还有日常工作中那些琐碎却重要的“帮助学生解决心理问题”的经验等等,用汉语表达时我能侃侃而谈,可一旦转换成英语,竟成了遥不可及的存在。
站在备考的起点,我这个在学生眼中自信满满的老教师,陡然成了手足无措的“差生”。看着满纸生涩的专业词汇,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但我知道,机会不会凭空降临,更不会为畏缩者停留。我咬咬牙,给自己立下规矩:不耽误学校的日常工作的情况下备考,晚上11点半前绝不睡觉,清晨5点半的闹钟一响,立刻起床投入学习。
从此,星月为伴成了我的日常。夜深人静时,周一办公室的灯光下,家里的书房里,我对着豆包和DeepSeek,把“立德树人”拆解成一个个基础词汇,反复背诵、组合、造句;学校的报告厅里,我对着空空的座椅模拟讲课、反思、答辩。把教学反思的每一个环节都用英语梳理通顺,从磕磕绊绊到流畅表达。背不熟的专业短语,我就写在便签上。家里的客厅里也留下了我模拟讲课、反思和答辩的身影。反复录课,反复听,反复纠正……以至于我的爱人在摄像头里看见我时给我安慰:你都教学20多年了,还怕讲课?别紧张,你一定能够成功。后来他告诉我,不敢打扰我,但是看到我努力的样子,又怕我患上神经病。
那些日子,疲惫如影随形。喉咙哑了,就含一片润喉糖;眼睛酸了,就揉一揉继续看。两个儿子鼓励我:老妈那么优秀,不用那么拼。我的压力瞬间增大了。同事见面说你如果晋不上,人家都晋不上了,虽然是对我的肯定,但是知道自己是“差生”的我瞬间压力山大。我更加知道,这不仅是为了一个职称,更是为了不辜负自己二十年来的教育初心,为了给学生们做一个“凡事皆有可能”的榜样,也是为了儿子心中那位“优秀的老妈”形象。
答辩那天,我深吸一口气,走上讲台。我以从来没有过的清醒状态从微型课到反思,再到通识答辩,最后到专业答辩,我用清晰的英语,从容地表达着自己的教育思考。当评委在我微型课进行了5分钟左右的时候喊“stop"时我激动万分,当我反思到1分钟左右评委又喊“stop"时,我从眼神中看到了评委对我的肯定,接下来的通识答辩是我已经刻在骨子里的内容:一节好课的标准。老师那慢于正常语速提问的专业答辩题目我也对答如流。
走出考场,阳光正好。回望这段备考之路,那些熬夜苦读的夜晚,那些晨起背诵的黎明,都成了我教育生涯中最珍贵的勋章。
原来,所谓“差生”,不过是人生路上一次暂时的掉队;所谓蜕变,不过是咬牙坚持后的破茧成蝶。四十多岁的我,用一场全力以赴的拼搏证明:只要心怀热爱,勇于挑战,人生永远没有太晚的开始。
职称晋升后的感受:答辩结束后的日子我感觉我的时间好宽裕。以前心里埋怨日常工作如此繁琐,让我天天在工作日志表的指导下也不得闲,现在感觉一天的时间在能够完成日常工作的同时,有了读书的时间,有了思考的时间,有了“生活”的时间。这也许是职称晋升送给我的最好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