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说在生小孩以前曾和父亲就约定好,将来无论如何都不在孩子面前吵架,因为她年幼时外公外婆偶尔争执不让,会觉得心里很难过,所以母亲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再经历这种煎熬。所以不论是我,或者弟弟妹妹,几乎都没有见过父母争执不下的场景,幼时我还曾以为所有的爸爸妈妈都是不吵架的。
我所知道父母也有的一些争执,大都来自和母亲闲聊时偶尔提及,统共起来,也就三四次吧。第一次知道父母可能也有不和睦的时候是大约四五岁,一次发高烧,小时候我只要发高烧就会呕吐,睡觉还常抽搐,父亲经常在外赚钱养家,隔一段时间才会回家来。那时候我很喜欢吃鸡杂,发烧好些了以后,妈妈特意煮了给我吃,但我也只稍微吃一点就不吃了,妈妈说,你多吃点吧,早点好起来,不然你爸爸又要怪我了,说我专门带孩子都没把孩子照顾好呢。我才明白他们会因为我有争执。我亲眼见的一次争执也与孩子有关,我长弟弟十岁有余,所以他成长中的事情我大都记得很清楚。弟弟学走路的时候,有一次摔了一跤,头上磕出一个包,在弟弟旁边的父母互相责怪,我听见他们停不下来的责怪,忍不住大吼了一声,你们俩使劲怪对方,这样他头上的包立马就可以消了,两人便停止了责备。
这两次都是因为心疼孩子,觉得对方做得不够,虽然他们已经做得很好了。而我听妈妈讲过她和爸爸有过一场精彩的对峙。
年轻时的父亲不善言谈,较为木讷,在镇上开了一家修理电器的小店,赶集的日子里会守在店里,到了下午就回家,他学文的女儿虽然对修理一窍不通,但是只要他开始修理东西,我就可以一直在旁边看着,虽然并不觉得有趣,但也完全不会觉得无聊。如果某次赶集生意好,别人送来的东西多,没修理完的东西也带回家里去修。
有一次大约生意一般,下午收拾得比较早,二人打算先去外婆家转悠一趟再回家。那天上午父亲买了一个水果罐头,到了外婆家,母亲把罐头送给了外婆外公。母亲说后来回家的路上父亲一言不发,虽然他不善言谈,但如此这般,明显是在生什么气了,母亲再三询问缘由之后,父亲委屈的表示,那个罐头是买个他妈妈吃的。母亲听完觉得哭笑不得,毕竟父亲先前并没有告知她这个罐头是专门买给奶奶的,看父亲闷闷的,一言不发走在前面,他一向走路快,大着肚子的母亲被甩出一节距离来。母亲气不过,自己什么都没做错还要看父亲的闷气脸么,于是这个身怀六甲的女人来了脾气,转身自己走回了镇上,心想什么了不起,我买一个陪你就是了!从村里的家到镇上二十几里路,就算母亲是从外婆家回家的路上折回到镇上,应当不少于二十里,而且那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
听故事的总不嫌事大,我焦急的追问父亲怎么没来找你啊?母亲说你爸爸本来就不是细致的人,我走了不知道多远了,他估计还没发现呢!还说以前父亲骑了自行车载母亲一起去店里,入集市的场口坡度大,路面又烂,她在后座被颠簸下去了父亲依然不知道!母亲又说等你爸爸发现身后没人的时候,也不知道我是去镇上了,还是回娘家了啊。
母亲说到镇上买好罐头,她立马往回赶,天色渐渐要黑了,那时候早已经没有回去的车,她只能顺着马路一直走,途中有个要去县城的货车经过,司机向母亲打听方向,母亲告之后,询问可否搭一截顺风车。等母亲回到村里,天已经黑的差不多了,她到村口看见有个人在焦急的等候,见了面,舔着脸的笑着问候。听故事的人,气还没消呢,我说你是不是骂了爸爸一顿,母亲傲娇的表示,我才不理他呢,我把罐头往他怀里一扔,径直走回家去!